霍缨:“怎讲?”
“老朽听说如今朝廷也纷争不断,鸿胪寺已经在商议外交事宜,朝中目前以礼部侍郎吴泽为首,自发形成了一股清流,誓与鼠辈不共戴天,侯爷可以设法联系这些人,或许能成为助力。”
“吴文远?”霍缨愣了一下,轻轻一皱眉,“我记得这个人是不折不扣的太子党,我毕竟是武将,不方便参与这些事。”
钟老先生一笑:“但侯爷心中应当也是支持太子殿下的,老朽说的没错吧?”
霍缨无言以对。
钟明武难得下山,虽然早已辞官,却依旧对这个地方一清二楚,他了解霍缨和曾经老侯爷的为人,知道他们霍家一脉相承的为人,才会这样说。
霍缨不愿意多说,蔺央却是听出了他的意思,偏头道:“先生是想让我阿姐借力打力,一步步和北燕人下这盘棋,凤屠军权一日还在,陛下就会忌惮,北燕人早晚有沉不住气的时候,无论如何,外敌毕竟是外敌。”
内忧外患的时候,当然还是优先一致对外的。
钟明武赞许地瞥了这英俊少年一眼,及时打住了话音,不再多说,转而话音一变:“说来,侯爷如今也到了婚嫁之年,可有意中人吗?”
这话锋不知道怎么到了这个地方了,霍缨连忙一摆手:“我现在哪有那种功夫……”
她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自然不会有这个想法,然而还没说什么,蔺央却是脸色一黑。
钟老先生无儿无女,这话明显也没有当真在问,于是也都一笑而过了,侯府难得的年关就这样在大雪中度过,钟老先生离开以后,蔺央松了口气。
他之前还以为这丘山学宫是什么酸腐文人的地盘,现在看来倒也并非如此。
只是他仍然放心不下霍缨。
趁霍缨送客的时候,蔺央悄悄跟了过去,想多看她片刻,然而霍缨回来的速度有点快,院子里没有电灯,蔺央看不太清楚,一个踉跄,摔在了雪地里,抓了满手的雪。
他从小磕磕碰碰,又经常不把自己当回事,疼习惯了,一声不吭地想爬起来,下人都不在附近,竟然一时之间没有人注意到他。
蔺央挣扎了一下,但地上的雪有的已经结成了冰,滑不留手,他尝试了几次没能成功,又怕霍缨看见,心里一时有些着急。
霍缨一回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景象——那瘦削的少年跪伏在雪地里,手和脸冻得发红,不停地呼着白气,咬着牙想摇摇欲坠地把自己撑起来。
“蔺央!”
这声呼唤好像一声炸雷,不知刹那间给蔺央注入了多大的力量,他一闭眼,硬生生爬了起来,摸索着把手伸向霍缨的方向——
霍缨根本没有多想,下意识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猛地把人捞进了怀里,夜风冰冷入骨,蔺央踉跄着摔进了那人温热的怀抱,顿时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被烫化了。
“瞎跑什么?”霍缨语气听着是真有点不太好,“你自己不知道自己的眼力怎么样吗?我又不是要跑了,追出来做什么……”
蔺央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大的近乎捏得她骨骼生疼,他低声道:“你打我骂我吧,是我的错,但我不想走。”
霍缨把人从自己怀里拎出来,强行半拖半抱地把他往屋里带:“这天寒地冻的,喜欢喝西北风是吧。”
蔺央被她扔在了床上,挣扎着坐起来,再次道:“你没听见钟老先生说什么吗?我知道那个北燕人就是冲着你来的,现在这片天下,只要没有你护着,根本就是纸老虎……”
霍缨沉默了。
连一个足不出户的半大少年能看出来的事情,那些“名门权贵”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朝廷命官不瞎,只是没有这份心罢了。
她和缓了脸色,把他的手握在掌心,细细地温暖着。
“好了,不要再说了,等再过几天,钟老先生回丘山,你就和他一起走,你已经答应他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