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有可能只是侥幸。
“再试一个,隐身诀。”
萧意珩虽然心存疑虑,却压抑不住满心惊喜,忍不住继续出题。
话落,慕峤薄唇微动,默念咒语,繁复扭曲的指诀信手拈来,就如喝水、呼吸般自然。
须臾,少年隽逸的身影,便倏忽隐没于竹林间。
萧意珩不得不服——这不是运气,是毋庸置疑的实力。
他满眼都是惊艳,脑海里满屏的牛逼,卧槽跟六六六。
纵然他不是仙门土著,却看过不少修真文,知晓修炼不易。
不到一日,记住几百个咒语,并能对答如流,兴许这在仙门并不算凤毛麟角。
大道难成,仙途熙攘,从不乏勤能补拙之人。
令人拍案叫绝之处在于,慕峤初试掐诀念咒便能灵验生效。掷地有声的咒语,没有沦为飘散在空气中的空话。
多少仙门低阶弟子,数月如一日念念有词,磨破嘴皮,念咒语念得想吐,也不过偶有灵验而已。
根骨绝佳,天资过人之外,萧意珩没料到,慕峤竟然记忆极佳,过目成诵,学习领悟能力更是超绝。
这小子搁现代,就是妥妥一学霸、学神。
萧意珩手掐解灵诀。
眨眼间,竹林夹道、落叶满径的一盏石灯处,空气如縠纹轻漾,显现出慕峤手执长剑、衣袍翩然的昳丽身影。
他修为金丹,眼下破除筑基境界的咒术倒是轻而易举。
慕峤眼神淡然:“继续吗?”
没有同侪参照,他全然不知给萧意珩带来的震撼。
“暂时不了。”萧意珩摆摆手,目光灼灼,“修行一道,你很有天赋,吊打无数修士,简直令我大开眼界!”
“假以时日,仙道必然有你的一席之地!”
他丝毫不吝惜赞美之词。
——都说聪明的娃子,越赞越优秀。
慕峤眼波微闪,面上是不加矫饰的愕然神色。
从来没有人这般夸赞他,直白又赤诚。
幼时生活困苦,三餐不继,渣男生父杳无踪迹。母亲做针线活养家,怨恨无处宣泄,待他极为冷漠苛刻。
别说夸赞,温声柔语的时刻都极少。
后来,流离人间,也有人赞他外貌姣好,下一刻却想哄骗他去秦楼楚馆卖身……
慕峤垂下羽睫,声音一如既往的拒人千里:“若无他事,我先回房打坐修炼了。”
萧意珩却看出了他的局促、拘谨,没有说破,微笑颔首,并向他递去一个玉牌。
“凭这个玉牌,宗门玄机阁的书,你可随意借阅。”
慕峤稍有迟疑,缓缓伸手接过。
“多谢。”
声音轻若飞絮,他脚步一折,向庭院内走去。走了几步,他又停住转身。
慕峤:“你……不担心吗?”
萧意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问的是恶人先告状的晏衍叶。
在蓬山剑宗,“残害同门”算是重罪。一经发现,无论身份地位,皆严惩不贷。
而摄雷峰的七道大雷击,更不是耍着玩的。如萧意珩这样的金丹修士,至多遭受五道,便要金丹破裂,修为尽毁。
晏衍叶把这么一顶帽子扣他头上,可谓用心险恶,其心昭昭。
不过,这似乎是……慕峤第一次主动问起,与他自己无关的事。
真是一个极好的征兆!
别的不提,至少慕峤不像之前排斥他。
萧意珩心情很好。
他笑容粲然:“放心,我有对策。”
对待这种无耻之人,他丝毫不惧,只要比他更无耻就好了。
慕峤不再多言,容色淡淡地回了屋子。
*
萧意珩盘膝坐在榻上,听系统666汇报完进度。
不过短短半日,培养计划进度便进展到17%。这归功于慕峤专心学习剑法与咒术,没让他费半点心。
萧意珩倒在榻上,悠闲地翘起条腿,忍不住哼了两句歌。
可眉眼没舒展多久,倏然一颦。
内府的疼痛时隐时现,一抽一抽地疼——
与晏衍叶打的那一架,虽然赢得蹊跷,终究还是把他伤到了。
他掐诀打开羽鉴的杂谈镜面。
杂谈上没看到有人谩骂他了,都在说仙门其他事。
仙门弟子芸芸,趣闻轶事多不胜数,修士们的注意力比较容易转移。
萧意珩指尖凝灵,在镜面上书写消息,然后发出去。
-道友请留步:竟然真的有傻子去找萧意珩,还被打得屁滚尿流,真是滑稽。
后面很快有不少修士附和,纷纷问这人是谁。
萧意珩直接爆出去。
-道友请留步:蓬山剑宗的晏衍叶。
-无上秘要:这人我认识,元婴期,怎么连萧意珩都打不过,也太没用了。
-应序然你爹在此:或许,萧意珩并非你们想的那般弱。
-太素九针:不,我更相信,这人是个假的元婴。
-我吃红番茄:脑子也不好使的样子,别人激几句,就真的去了。
-不元婴不改名:果然情缘影响修炼,这萧意珩退婚后,就像变了一个人。
-挑灯看剑:这晏言叶是想出名想疯了吧。
-不到元婴不改名:你们别这么说,晏道友正看着呢,当着这么多人说,好丢人的,是吧,晏道友。哈哈哈。
拂雨峰。
晏衍叶盘膝坐在病床上,经过一番调息,服食丹药,身体好了些许。但看到羽鉴上的话,脸都气绿了。
他急火攻心,气血上涌,一口血差点要喷出来。伤势好像又更严重了。
他磨牙:卑鄙!萧意珩,我与你势不两立!
啊噗——
萧意珩打了一个大喷嚏,吸吸鼻子,见杂谈上收效甚好,就放下了羽鉴。
见晏衍叶虚荣心极强,爱惜虚名,萧意珩大概猜到他约架的心理——想当羽鉴那群人的出头鸟,借着打压萧意珩,在仙门扬一扬名气。
俗称蹭热度。
萧意珩帮他圆梦,黑红也是红,不是么?
如今,仙门不少修士,知道晏衍叶寻衅滋事被打得铩羽而归,他也没脸面去恶人先告状了。
嗯,也算得上是,用魔法打败魔法。
萧意珩想切到易市镜面,看看有无入眼的新货物。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倏然明晰地传至耳中。
有人到访,摇响了院门檐下的铜铃。
来者似乎很有礼貌。
不说院墙毁损,没敲门的必要。
院门前那只破铜铃,绿锈斑斑,落了厚厚一层灰,竟然也敢拿手去碰。
且让我看看是哪个死板的瓜娃子。
萧意珩忍不住发笑,穿过庭院,双手打开破败院门。
笑意未消,就对上了一张温润清雅但却神情疏冷的俊脸。
呃……
这个瓜娃子竟是姬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