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年已经十五,到了说亲的年纪,挑选夫君一事不能拖得太久,得尽快选定目标。
等目标选定,再与他培养感情,随后两家再定亲,成两姓之好,说不定得要两年,甚至更久。
眼下只有一个个子不高的周献,她想了许久,决定将罗源焕也算上。
罗源焕长得不错,个子也高,有真才实学。也许她可以想法子救他于水火,让他日后不会成为太监。
这样兴许他就不会性情大变,变成个狠辣无情的酷吏。她将来纵是不嫁他,若是同他交好,等他有权有势,也可以帮她对付孟观行。
隆兴寺之仇,她是定要报的!
郁茜罗没有别的衣裳可换,仍旧穿了那件灰扑扑的禅衣,长发用根白玉簪子简单束起,顶着白白净净一张小脸出门去了。
她去找林西要了两份素斋,提着食盒往罗源焕住处去了。
罗源焕比她想得还要穷,隆兴寺不是善堂,他借住在寺中,食宿费是要给的,需要按月给,或是吃一顿买一顿。
若是交了一笔不菲的香火钱,素斋可以免费吃,比如她。
若是给了一笔不菲的香火钱,再有权有势,还能有单独的小院住,比如孟观行。
总之一句话,人活着要不然得有钱,要不然得有权势,再不然两样兼而有之,方能活得滋润随心。
第三种是她为之奋斗的目标。
现在的罗源焕穷得揭不开锅,吃了上顿没下顿,郁茜罗很佩服他的勇气,她吃饱了都不想读书,何况饿着肚子,那更是看不进去一点。
罗源焕竟然在这艰苦条件下,还能成为探花郎。
郁茜罗脑子里七想八想,提着食盒,很快赶到罗源焕住的僻静客房。
恰好他在外头,正背对着她蹲在土墙边,不知在做什么,她悄悄走过去,见他正伸手逗弄一只脏兮兮的黑狗。
“这是你的狗吗?”
罗源焕的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挠了黑狗下巴两下,“嗯。”他转过头,仰起脖子看向她。
其时,太阳在正南方向高悬,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瓷白肌肤蕴着光晕,一身灰素禅衣衬得眼前人恍若观音座前神女。
罗源焕鬼使神差地开口,“我脚麻了,你能扶我一下吗?”
郁茜罗咯咯笑出声,将手中的食盒递过去,“呐,本姑娘与这位公子不熟,未免唐突公子,借你食盒一用。”
“多谢。”罗源焕久违地眸中泻出一抹笑意,顺势站了起来。
郁茜罗笑着道:“我方才帮了你,你能陪我用午饭吗?”
罗源焕愣怔一瞬,神色转淡,“在下没空,郁姑娘请自便。”他抬脚就走,郁茜罗紧紧跟上,“你生气了?”
“没有。”罗源焕突然停下来,“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郁茜罗故作委屈,她右臂挎着食盒,晃了晃左手给他瞧,“看到上面的伤口了吗?昨日是我第一次做粗活。”
“你帮了我,我是来诚心谢你的。”
郁茜罗见他要拒绝,抢先道:“我这人就是这样,别人帮了我,我会答谢。我帮了别人,也需要别人答谢我!”
“我答谢你,是想你以后也答谢我!”
罗源焕愣住,她说话直白,他昨日就领教过。这姑娘当真坦率得很,她这行事原则倒是新鲜直接。
“我一穷二白,你也瞧见了,我没什么可给你的。”
郁茜罗见他态度松懈下来,笑着道:“今日我请你用午饭,是答谢你昨日帮我提水,等咱们吃完饭,再说余事。”
“我不像你这般聪明,事情得一件一件来。”
罗源焕失笑,他的确饿了,不再坚持,点头应下,领着她去屋内用饭。
郁茜罗见他将一张掉漆的小方桌摆放在门前,拿来一个旧蒲团和一张矮凳,他难得露出两分窘迫。
“招待不周,郁姑娘还请见谅。”
“无妨。”郁茜罗暗道,她若是不知道罗源焕明年会高中,让她现在陪着一个不熟的男子在这里憋憋屈屈吃顿午饭,她是万万不愿意的。
她宁肯孤独地活着,也不要与男人一起吃苦,她要高嫁,是为了享福。
能让她住在寺庙也能有单独小院的,比孟观行还位高权重的男人。
郁茜罗难得贤惠,主动将食盒中的饭菜一一摆放在饭桌上,“我觉得隆兴寺的素斋味道不错,快吃吧,不然该凉了。”
罗源焕微微颔首,不再客气,端起碗吃起饭来。
穷苦人家的孩子饭都吃不饱,吃饭也没多少讲究,且他饿了许久,吃饭速度自然不慢,虽不至于狼吞虎咽,也差不离了。
郁茜罗饭量本就不大,这会儿正值中午,小房子有些闷热,旁边还有只苍蝇在嗡嗡地乱飞,她顿时没了胃口。
可若是不吃,今儿个的功夫就白做了。
她慢吞吞地用饭,罗源焕很快吃完一碗饭,抬眼见她小口小口地吃着,像猫崽子似的,若是生在兄弟姐妹多的穷人家,她大约早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