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茜罗回家沐浴更衣完,午后去了绸缎庄。
钟爷爷高兴地迎上来,“阿罗,你昨日穿得裙衫还喜欢吗?今日上午已经有十来位姑娘来问能否订做裙子的事。”
“我不喜欢了,今后再也不会穿了,给她们做吧。”
郁茜罗觉得昨天那套衣裳晦气,没想到她前世当作第一夫婿人选的男人竟是个不中用的。
与钟爷爷说了一会儿话,她便上了二楼,拿出纸笔兴致勃勃地设计衣裙式样,她在穿戴上主意最多。
通常在时人最流行穿的衣服式样上稍作改动,就能穿出不一样的效果,引得许多姑娘跟风。
遑论她能想出层出不穷的花样子。
眼下也不是为了做生意,她向来懒散,觉得赚钱一事无需她操心。她要操心的就是维护好自己的美貌,将来做官夫人,好好享福。
前世她寄住王府,没人给她办及笄礼,今生在驿站又错过了。
她晌午和娘亲提了一提,娘亲打算给她补办,时间定在五月初九。准备起来虽有些匆忙,但再往后推,怕天太热,妆容易花。
一生一次的及笄礼,她可不想有一丁点狼狈。
静坐在书桌前画了一会儿,画出两幅满意的花样。因时间有限太过繁复的纹样怕来不及绣制出来,只能在颜色上别出心裁。
她放下花样子,下楼绕了一圈,没有找到合适的布匹,只能暂时作罢。
翌日一早,她领着婢女槐米坐马车出宁阳城,去郁家城外的染坊瞧瞧,看匠人能不能把她要的颜色染出来。
才出城门,就听有男子喊她的名字,喊声急切,却又有意压低,像盗贼招呼同伙似的。
郁茜罗心中一动,掀开车帘向外看去,就见一张熟悉的清秀脸庞,竟是戏子林西,他鬼鬼祟祟地跟着郁家马车。
见她看过来,立刻提高了些声,“阿罗,救我!”
“你可别连累我!”郁茜罗撇撇嘴,见他连连拱手乞求,这才吩咐车夫停下车来,他一溜烟钻了进去。
马车继续向前,郁茜罗双手抱怀,上下打量他一番,“说吧,你不好好在城南戏楼唱戏,怎么跑到这来了?”
林西尴尬一笑,擦了擦额上冷汗,“说来惭愧,月前我已经被赶了出来,如今居无定所。”
“什么原因?”算上上辈子,两人有十年没见,郁茜罗现在瞧他有些陌生,但还记得这人品性。
林西讪笑一声,“就、就是你知道的原因,不过阿罗,这次你一定要救我!城南杀猪的于寡妇,你还有印象吗?”
郁茜罗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三天前多喝了两杯,不小心睡了个男人,没想到是于寡妇相好的。”林西说着说着,回味起昨夜的销魂来。
“于寡妇说我偷她男人,她一早举着杀猪刀扬言要宰了我!我这才出城逃命……”
郁茜罗了解林西这人,槐米认识林西却不知道其中内情,这会儿听他自揭其短,震惊过后,羞红了脸。
“呸!你这混人,在我家姑娘面前胡说什么呢?!小心烂了嘴!”
郁茜罗轻轻拍了拍槐米胳膊,示意她别激动。林西很有眼色,忙拱手作揖连连告罪,“我这不是告诉阿罗来龙去脉。”
郁茜罗看向他,“你难道指望我去和于寡妇打一架?”
“这倒不用。”林西掀开车帘一角,悄悄往外看去,没见着追来的打手,暗暗松了口气,“你先带着我出城转转,回头把我送到隆兴寺。”
“我要在那里住段时间避避风头。”
郁茜罗点头应下,这林西是个孤儿,尚在襁褓中被隆兴寺的一个大和尚捡到,在寺中抚养长大。
谁知他是个耐不住清苦寂寞的,七八岁时偷跑进城迷上了唱戏,就还俗成了戏子。
他一唱成名,成了城南戏楼的角儿,在宁阳城小有名气。他出了名,发现自个不仅爱穿女儿装,还喜爱男子。
戏楼有个同好师兄带着他开了荤,自那以后,他便开始了勾三搭四之路。
郁茜罗与他相识,要追述到林西刚偷跑出寺庙时,那时八岁的林西向五岁的她化缘,她很慷慨,给他买了一块羊肉大饼。
林西那是第一次破戒吃荤,从此踏上红尘不归路。
忆起从前种种,郁茜罗看他顺眼两分,自觉有责任劝他改过自新,语重心长道:“你如今也已十八,到了成家年纪。”
“你喜欢男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难道没想过找个老实男人,好好过日子吗?”
槐米惊住,偷偷拽她衣袖,“小姐……”
林西挠挠头,讪笑一声,“暂时没想好,阿罗,你不知道男人都靠不住。我那师兄你也是知道的,我当年对他掏心掏肺的,最后他说翻脸就翻脸!”
“咱们不要提这些令人扫兴的话。”
郁茜罗正要再劝,忽听车外传来孟仲飞的声音,“前头车里是郁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