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茜罗用完午饭,开始指挥含佳和宝庆收拾她住的房间,帮她薰一身新衣裳,再沐浴更衣,梳妆打扮。
等她终于换好一身枫叶红的衣裙,细细上好妆,外头天已经黑了。
驿站雇的婆子提着食盒敲响房门,“郁姑娘,晚饭好了。”
宝庆忙开了门,接过食盒提进来,将里头的饭菜一一摆放到饭桌上。郁茜罗瞧见桌上放的是清粥馒头,外加三样清炒时蔬,顿时没了胃口。
“今天快过去了。”
“啊?”宝庆听她冷不丁冒出这一句,有些摸不着头脑。
含佳暗暗撇嘴,大晚上的臭美也就算了,眼下世子也不在,做一副伤春悲秋之态给谁看呢。
“含佳!”
突然被点名,含佳吓了一跳,忙看向她,“郁姑娘,喊我、奴婢做什么?”
郁茜罗睨她一眼,“我不想吃清粥馒头,这些留给你和宝庆吃,你去厨房吩咐她们给我做一碗面来,还要卧两个荷包蛋。”
“荷包蛋要溏心的。”
含佳早就忍够了,闻言顿时怒上心头,“郁姑娘,这驿站本就简陋,人手也不够,大家伙都忙了一天,你也折腾一天了,还闹什么?”
“我和宝庆是王府的人,不是郁家的奴婢!”
“含佳姐姐……”宝庆忙抬手轻轻扯她袖子,示意她别说了,含佳冷哼一声,站着不动。宝庆忙打圆场,“姑娘,您别生气,奴婢这就去厨房吩咐她们重新煮面。”
“不必了!”郁茜罗定定看含佳一眼,转身出了门。
宝庆快步追到门外,见她往世子的房间走去,一身红衣在灯下红艳艳的,似火烧一般。她胆战心惊地转身回屋。
“含佳姐姐,郁姑娘到底是安远王府的客人,你方才那样说她,落她的面子,她怎能不生气?”
含佳坐到主位上,拿起筷子吃饭,冷嗤一声,“气死才好!”
宝庆不知如何接话,踌躇一瞬,也跟着坐到她对面喝起了粥。
郁茜罗一路走到孟观行的房门口,抬手敲门,听到里头有动静,她缓了缓语气才开口,“世子哥哥是我,你开开门。”
孟观行放下手中的书,抬手捏了捏眉心,略感烦躁,今日一下午就听到她在不停折腾,引得驿站人不时好奇张望,不知这会儿她又要做什么。
他起身拉开门,瞧见她脸上妆容描摹精致,着一身红裙站在门前,在廊下灯光映衬下,她一张绝色小脸,容颜盛得仿佛精魅化形前来蛊惑人心。
“世子哥哥!”
孟观行稳了稳心神,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晚上不休息,你又要做什么?”
郁茜罗瞧他是一点也不记得她生辰日期,气呼呼地瞪他一眼,直接道:“今日是我十五岁生辰!”
“及笄的大日子!”
孟观行本就烦她,何况又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哪里会分出心神去记她的生辰。
他眉头微皱,仍旧堵在门前,“你若早些时间回宁阳家中,自有你家人给你庆贺生辰。若你晚些回宁阳,在王府,只要你提,母妃自会替你张罗一番。
“现在这个时间,又在偏僻的驿站,你指望我做什么呢?”
郁茜罗忍住鼻酸,不算前世,她好歹差不多在王府住了两年,这狗东西竟如此冷漠!
她故意憋红眼睛,委委屈屈地瞧他一眼,低下头哽咽道:“我没想让你做什么,我只是想吃一碗面,还要加两个荷包蛋,溏心的。”
“我让含佳去厨房吩咐一声,她骂我!”
孟观行眉头皱起,沉默一瞬,“回头我会罚她,你先回去吧,待会儿我差人把面送去。”
郁茜罗转瞬破涕为笑,抬起头看着他,一脸期待道:“世子哥哥,你不送我生辰礼吗?”
孟观行顿时一噎,他第一次瞧见有人伸手索要生辰礼的,他抬手把她的手拨过去,“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赶路,你可以回去了。”
“小气鬼!”
她立刻变了脸色,斜睨他一眼,转身就走。
孟观行愣在原地,半晌才失笑一声,暗暗摇摇头,关了房门,转身进去。
他活了二十年,没见过像郁茜罗这样的姑娘,郁家也不是小门小户,养出的女儿竟如此娇气古怪。
一手字写得绵软无力,琴棋书画样样拿不出手,唯一的爱好就是穿衣打扮,极为爱美。
她身上唯一的长处约莫就是长得好看,她却只修饰身上这唯一长处,别的一概不闻不问。莫说玉京高门权贵,就是普通商户人家,约莫都不愿意娶这样的女子进门。
郁茜罗回到房间时,含佳已经走了,她把宝庆也打发走,坐到桌前等人送长寿面来。
等到迷迷糊糊睡着,又不知过了多久,她先是闻到丝丝缕缕的幽香,很是熟悉,紧跟着听有人喊她,“茜茜,醒一醒,我来给你庆贺生辰了。”
郁茜罗听这声音有些耳熟,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前世最后在望春台的日子。
世上只有一人会喊她“茜茜”,她的亲友都喊她“阿罗”。
郁茜罗睁开眼睛,瞧见一男子坐在她旁边,正含笑看着她,他脸上戴了半张金色面具,覆盖住上半张脸,瞧不清长相,却莫名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