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赶,我听你的话,若是有什么不好,你教我。”他说。
“切,你哪里用我教。”昭朔看他一眼道。
夜深,昭朔漱洗过后,转身瞧见毛茸茸小狼崽身影已经卧在软榻上。昭朔侧身而卧,故意背对他。果然没多久,他跃到她身前,自己钻进她怀中来。昭朔忍笑按住他,低声警告道:“老实一些。”
他静静贴着她,待她沉沉睡去,才又上前靠近,抬起下颌搭在她的颈项中……
昭朔当日是怕人多眼杂才不想在东南驻营耽搁,所以住了一日便要求起程。但是在路上,却并不心急,每每停车整顿,她都喜欢观山涉水,很是流连忘返。
章都王看出了昭朔的心思,虽依旧昼行夜歇,白日倒不再像先前那样赶路,遇到好景便命手下停车歇息。骊歌如今是非之地,神皇与嵘王战事不利,那么急着回去,未必是好事。
山水养人,昭朔每日里山珍野味,果然吃胖了许多,面色红润,神采照人。脸上的伤也渐渐愈合,她有次却对章都王提到:“还请吩咐那医官,这伤不必好得太快。”
章都王诧异道:“若不快好,恐会留疤痕。”
昭朔笑道,“章都王放心,留疤痕也不是熵硕的错。我不会让父皇怪责熵硕的。”
“公主容颜有损事大。”章都王回说。
“不碍的。”昭朔说道。
章都王只得依从。
连日来的相处,昭朔与章都王及其手下将领渐渐熟稔,有时晚上安营,有将领去山中打了野味,昭朔还会与他们围坐篝火,浅酌几盏,吃些烤的野兔野鸭类飞禽走兽。
熵硕因有麻烦在身,是不想与父王同坐的。但这样场景,他也少不得作陪,却只是默默吃肉喝酒,并不多话。好在有昭朔公主在,父王与他倒也相安无事。
这晚,火上野雉正烤得鲜香扑鼻,章都王忽然与昭朔说起一件事:“那骊歌禁军统领林括,是林莽叔父,因旧伤复发,有辞官另调之心。想向神皇陛下举荐硕儿,可我又怕这孩子年少莽撞,不能胜任。林莽劝我不要插手挡孩子前程。可我又实在担心……”
昭朔看章都王拿不定主意,是想要询问她的意思。她看看熵硕,却见他没什么反应,只是默默喝酒,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父王说的。
“硕儿自己愿意吗?”昭朔问道。
熵硕摇了摇头。
昭朔说道:“自己不愿,那便算了吧。这么个是非颇多的位置,不去最好。”
章都王正好也不想让儿子担任此职,便点头道:“我明日传信与林莽,叫他叔父不要举荐硕儿了。”
昭朔想了想,冲章都王说道:“不用管这件事,他要举荐,就让他举荐好了。你放心,你们若无心此职,撂开不管,自有人捷足先登。若是我父皇真的选用硕儿,你再以硕儿年轻,难堪此重任为由推辞,也来得及。”
昭朔话音落,章都王还未及回应,熵硕却突然冲昭朔说道:“谁稀罕当什么禁卫统领,我是不想任,不是任不了!”
熵硕私底下是会在昭朔面前耍脾气的,昭朔经过前几番折腾,也不再跟他计较,并非不能容。可章都王本就担心自己这个儿子在公主面前失礼,此刻原本正听着昭朔说话,谁想耳中突然冲将进来熵硕这么一句话,他心弦一绷,抬眼沉声警告:“你怎么跟公主说话。”
“无妨。”昭朔倒是见怪不怪地笑了一下,冲章都王压压手。
章都王见昭朔眉眼隐隐有宠护之意,略松了口气,虽未再开口,却忍不住瞪了儿子一眼。心下只觉得这个不知轻重的闯祸精跟在公主身边,真是令人提心吊胆,还不如被自己管禁在章都来得方便。
昭朔见熵硕又低下头去,朝他问道:“那是跟陛下推辞的话。难道我跟陛下也像你说的这么回?就说熵硕不稀罕这劳什子职位,另选他人吧。这么说可好?”
熵硕这才抬起头,说道:“我知道你那是给陛下奏陈的话,我的话是对你说的,我怕你真以为我任不了。”
昭朔笑道:“自然知道你担得起,前番赫赫战功,三生道又生擒虚庸,如此精悍骁勇,岂能任不了,”说着问在场诸将,“你们说是不是?”
诸将皆笑,由衷附和:“公主此言甚是,小殿下能征善战,疆场杀伐磨砺出来,岂会任不了。小殿下好酒量,快斟酒斟酒!”
士卒上前满酒,行至昭朔身边,昭朔停杯摆手。章都王吩咐:“给公主上清茶。”
士卒斟茶之际,突然有人送来信札。
章都王拆开,盯着信笺的眸中隐隐闪过一丝凝重。他不动声色,将信札重新封了,掷入篝火之中。之后便显见得心不在焉,只闷闷喝酒。
好在众人也已酒足饭饱,没多久便散了。
昭朔正欲和熵硕回营帐,却听见章都王唤道:“公主,请公主借一步说话。”
昭朔自然不知何事,便转身欲随章都王去静处说话。
章都王却忽然又冲她身侧的熵硕令道:“不要跟来,”说着抬手指向远处一块巨石,“过去,远远站在那石头边上等着。”
熵硕料想方才来信中,定有事变。父王却避开他,定然和他有关。他心有不甘,却不敢违抗,只好静静望着父王,也不转身,只双腿不断后退,直至退到石头边站定,还依旧朝这边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