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昭朔问道,“他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将来高崎国恐会被玮贵妃的母族霸占,让我保住高崎,做高崎的狼王。也不用担心损伤玄狼族一脉兄弟的情义。只是我当时听了,没想那么多。”熵硕顿了顿又道,“玄狼族和银狼族确是不一样,王位是可以光明正大动武争夺的。
“这样最好,”昭朔点头,再次语重心长道,“总之,你不要与章都国银狼一族的兄长们相争,更不要与你父王为敌。你父王对你虽然严苛凶暴,但可见还是看重你的。在章都国,你就永远做个乖顺无害的小弟弟。你兄长大多不会对你设防,章都国与你有父系血脉相连,将来你无论攻夺下哪里的疆土,章都国只会是你的亲近盟国,不必反目为敌。明白了吗?”
“嗯,我明白,”熵硕点点头,“我听你的,去夺高崎国。饶冲,平瀛的疆土,我也要。”
昭朔笑道:“口气不小,但是有一点,你心里还需明白,提前做好准备。”
“什么?”他问。
“我虽然不让你与章都国,与你父王为敌,但是夺高崎狼王这条路,起初,也许会与你父王产生对峙。高崎一直是你父王的禁忌,你王祖父向来拥护嵘王,你父王忠于神皇陛下,为了避嫌,可能会阻止你。我刚才问你怕不怕你父王,并不是要你与父王为敌。而是从此,你首要该做的,便是从心底里,不再惧怕你父王,熵硕,这个很难的。”昭朔看着他说道。
熵硕低下头,半晌回道:“我可以的。”
昭朔已经感到他的手掌明显的无力,不像方才了。她抬起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说道:“对父王,你敬他爱他,都是应该的。你甚至敬畏他,也无可厚非。但是你不能有现在这样深入骨血的惧怕,你明白吗?你都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敢跟他说话,遇事不敢辩解,不敢自救,他一问你话,你就茫然无措。我说的是不是?”
他回避她的目光,小声说道:“我以前,也会辩解,甚至求饶的。但是他不听,只会因我辩解,说我不知错,就更生气,我……”
“那是你年幼之时吧,你现在长大了,不能只是一味惧怕,你应最先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了,之后你父王才能明白,你已经长大了。他才会去认真听你在说什么,而不是一味地压制管教你。你将来,才不会被败坏忠孝伦常这样的罪名压倒。这并非让你逞强莽撞地去做什么,而是你做什么之前,先看看自己是不是还像当初那个孩子似的心境,心里是不是满满的惶恐和惧怕。你若是一直这样害怕父王,是成不了事的。”昭朔轻轻拍拍他,“自己好好想一想。”
熵硕看向她,试图理解她的话意,什么叫“你可以敬畏他,但是不要惧怕他”,什么叫“并非是逞强莽撞,而是看看自己像不像当初那个孩子的心境”。
昭朔看看他茫然不解的神情,问道:“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好像……明白的。”他默默说道,“可要怎么做。”
“嗯……”昭朔想了想,笑道,“下次看见父王时,他问你话或是什么,你试着去看他,别躲闪,别头也不敢抬。当然,有时权宜之计,你肯定还是要垂首伏低,心里也会有顾虑胆怯,人若不得势时,难免露怯。但无论怎么样,你看看自己心里,跟当初年幼时是不是一样。若一样,你就要自警,要告诉自己,你已经长大了。你所做所行,不过是为了不吃眼前亏,而并非是当初那个受人严管的孩子。”
“嗯,我慢慢会做到,你别着急。”熵硕看着她,小心说道。
“我不着急,”昭朔柔声安抚道,“而且你根本无需担心我着不着急。你别怕,明白吗?”
“嗯。”他点点头,看看她,突然问道,“你真得不会嫌弃我吗?”
“我为何要嫌弃你呢?”昭朔奇道,“我若嫌弃你,就不会留你在身边,刚才的话更不会跟你说了。”
昭朔顿了顿,又说:“你记着,永远别怕,别患得患失。”
“嗯,我不怕。”他应声道,突然握住她的手,说道,“你好厉害。”
“我厉害什么?”她问道。
“就是厉害,还聪明。”他望着她,眸光中居然有钦佩和崇敬。
“你可别这么说我,我没什么厉害的。”昭朔摆手笑道,“半年前那一箭,几乎让我的元身灵气被废,现在空有一双巨翼,飞都飞不起来。与人打架也不如先前,在骊歌随身带着侍卫。幸而得了些小法术,也就是帮我父皇跑跑腿行个方便罢了。”
“以后不用带侍卫,谁欺负你,我帮你打他。”熵硕说道。
“嗯。”昭朔点头一笑。
熵硕又问:“什么小法术?上次你收付漓的那个?”
“对。”昭朔应声。
“你把付漓交给我,我帮你看着。”他说。
“那我可不放心,我怕你欺负他。”昭朔笑道。
“我不打他了,我不想让他在你那里。”他说。
“别闹啊,”昭朔严声警告道,“这个由不得你,他将来有用的,可以帮你解围的。他是个分身灵体,不是你能护的。万一有个闪失就麻烦了。此事不许再提了。”
熵硕不高兴也不服气,但是见她声色严峻起来,也不敢再说。
正在此刻车辇停下来,原来是午时了,车马停下来歇脚,庖厨们开始忙着准备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