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朔躺在躺椅中,将他抱在身上。但是他不看她,她便伸手将他脑袋扭过来与自己对视。
“还真生气了?”昭朔诚心准备哄的,可是瞧见一个小狼崽子还会生气,关键神情上还能看出来,不禁又是噗嗤一笑,欠欠儿地感叹,“真是长见识了,一个小狼崽子还会生气,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啊哈哈哈!瞧你那小样儿哈哈哈!”
那小狼崽猛然起身就要从她身上跳下去,她一把将他拽住,又搂在怀里,将那小脑袋按在自己脸颊底下,安抚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不生气了哦。”
小东西这才安静地将脸埋在她的颈项中,乖乖地不再动。
昭朔也沉默了许久,因为她在忍笑,待到确定不会再笑出来,才轻轻抚着他的后背,柔声劝道:“今日不是有要事吗,也没顾得上你,怕你伤那灵草,对你凶了些,谁想竟伤了你的心了。”
他默默听着,也没什么动静。
昭朔叹一声,“罢了,告诉你吧。我来灵洲就是找这棵草的,从未跟你说过,我是当今神皇陛下的小女儿,是奉我父皇之命来找这棵会说话的灵草。若是被你打坏,我如何回去复命?所以情急之下才对你发脾气。”
她说着将他举到眼前:“现在还跟姐姐生气吗?”
小狼崽脸上神情眼见着明朗起来。
“不生气了就好,咱们吃饭去,我都饿了。”昭朔抱着他朝厨房走去。
这小狼崽算是哄好了,小心结也打开了,可是从此却跟这灵草结了梁子,每每经过灵草旁,只要昭朔不在跟前,便会动辄给那灵草一爪子,或者不轻不重咬一下。尤其是跳上花缸去刨它根下的土,这是灵草最怕的。伤根会危机它性命,更何况底下是灵狐的肉身,被刨出来就麻烦了。
弄得那灵狐草每每见小狼崽路过,都惊得枝叶乱颤,恐慌尖叫,引来昭朔训斥他。
这日灵狐草打了个盹儿,神识刚清醒过来,又见小狼崽在花缸旁注视着自己。登时警觉起来,连瞌睡都没了,“小崽子,你又要作甚!休要忘了你主人三番五次警告你不许碰我,小心我喊她来拾掇你!”
他最恨人威胁,吃软不吃硬的犟种,哪里听得来这种话。本来还没打算欺负它,听了这话,当即跃上花缸,两前爪毫不犹豫刨起土来。
少不得又引起灵狐草惊叫,昭朔赶忙从院中跑来,气得抄起桌案上的一支笔就要向他扔过来,却见他已经停了动作,老老实实卧在花缸中望着她。
昭朔没扔出去,将笔又撂回桌上。
灵狐草不依了,哭道:“公主每每只会纵容他,这小狼崽子人前人后两副面孔,每每装乖公主便轻饶了他,岂不知早已被他拿捏住性子,他知道公主心软,背着公主只管使坏淘气!公主再这么纵着他,便将我放回山里吧,只怕在那里还活得长久些!”
昭朔心下也起了些疑,不由盯着小狼崽端详,是这样吗?
谁想小狼崽跃下花缸,跑到昭朔脚边,乖乖卧下来。
灵狐草太过担惊受怕,言辞夸张也是有的,昭朔暗想,不由叹口气,劝慰灵狐草:“他本就喜欢花花草草蝴蝶什么的,你不必与他置气。回骊歌之后,你便鲜少见着他了,此刻且都忍一忍吧。我带他出去逛逛,让你两个冤家少碰面就是了。”
说着去卧房更衣,小狼崽见昭朔离开,当即跑过去踹了花缸一爪子,惹得那灵狐草又是几声哭叫。昭朔出来看,却见那小狼崽子正乖乖坐在别处舔爪子。便又转身进去了。
灵狐草恨恨地骂道:“小崽子,你等着,且先叫你得意着!”
龙栖镇街市一如既往的热闹,这段时日,恶嗔之兽确实鲜少过来侵扰了。
昭朔今日本不打算去茶坊的,但是听到有人议论说,最近饶冲国嵘王和神皇陛下驻扎的人马打起来了。
“他两个打起来,恐天下将乱啊。”
“听说嵘王得那高崎国玄狼一族相助,嵘王若是胜了,神界怕是要一分为二。”
“一分为二是暂时,嵘王若胜,来日定然挥师北上。”
昭朔心里咯噔一下,便随着那几人进了茶坊。
可是进去之后,那几人便不再议论此事,倒是那说书的老先生,依旧在讲朱雀神君的故事:
“却说那朱雀神君,本就为这兽神之界战事频仍,黎民受苦而郁郁不乐,后花园又被那天狼小神君毁坏,因而越发心中愁闷。
恰在此时,兽神之界一狼族小王子,偏生于这乱世王庭,其父与敌国公主有私,遂诞此子。因这小王子身上有敌国血脉,自小被幽禁于深宫之中,其身份之秘不敢被公之于世,盖弥章,终成隐忧。
小王子身处幽闭之地,苦不堪言。夜阑人静,独向朱雀神君祷告,祈神君降世,平定战事,亦救己于危难之中。
朱雀神君,高居天界,感小王子之祷告,生恻隐之心。遂降临于兽神之界,欲成小王子所愿,平战乱,救小王子于水火之中。
却说那因毁坏花园被拘禁的天狼小神君,破禁地而出,见朱雀姐姐已下界去了,自咎惹怒朱雀姐姐,心中怆然。他本就是朱雀座下将星,遂决意追随神君下界,欲以功赎过,求朱雀姐姐之宽宥……”
昭朔本是要听嵘王与神皇兵马对阵之事,可是却打听不着了,心不在焉听了会儿说书,便结账出来。心下忽生烦闷,从隔壁酒肆买了两壶老酒,拍开了泥封,边走边徐徐灌下腹中,渐觉醉意袭人,拎着酒壶带小狼崽往龙栖村住处缓缓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