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常侍听着那语气,若是放在别人身上不足为奇,但是出自殊善公主之口,如同猛虎娇.吟,谁听过殊善公主这样语气说话,实在别扭至极。
莫常侍和随行婢女皆强行忍笑,偏那作俑者昭朔公主一脸肃然,正正经经,笑点极高的模样,他们越发忍俊不禁,脸快憋紫。试想殊善公主若是见到此情形,恐怕要气得当场吐血。
昭朔公主当真会玩啊,还玩得这么一本正经。不愧是殊善公主的冤家对头。
怪不得她跟神皇说这法子有些下作。还当真是……挺下作的。莫常侍越发捂紧了嘴,以防喷笑出声。
昭朔其实不屑这样捉弄殊善,她与殊善向来要么真刀实干,要么避而远之。更不愿插手跟殊善有关的事。可这不是没办法吗,父皇非要她来收拾这烂摊子。
不过呢,也没什么,殊善和她母妃都能派人用毒箭暗害她,又何尝不下作。
再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是殊善自己伤害了人家立下大功的王子殿下,只能殊善自己过来方才能使他消气,谁惹的谁哄,可是又不能叫真人过来哄,只好如此。都说什么熵硕是个软硬不吃的,那是没软到他心坎上。
莫常侍的笑已经快憋不住了,嗤嗤出声。
这个老东西!
昭朔此刻无法出声苛责,况且本就身体不适,操纵人偶又颇耗精力,便只是转头隔着凤蝶假面望了他们几眼,宝珠的蓝光对着莫常侍,令莫常侍忽然生出惧意。
昭朔继续回头一本正经地操控人偶。全然不顾莫常侍硬是忍回笑意,一条老命差点憋死当场。
人偶自然更不会顾及旁人死活,一直喋喋不休地悔过:“你为何不说话,是还在生我的气吗?等你吃了饭,养好了身体,我父皇就会送你回章都去,我绝不再纠缠于你……你,你说句话可好,你这样我好害怕……”
熵硕不回应,人偶居然呜呜咽咽哭起来了,娇软可怜。天知道那殊善公主自打出生,哭起来可谓是中气十足,哪里会这样娇滴滴的。
昭朔原本是想让莫常侍中途出去配合演戏,只说是陛下也心生悔意,当时是气头上才严惩他云云。可此刻见这莫常侍情形,怕是不行。只得让那人偶在前头继续唱独角戏。
牢内一直没有回应声,昭朔犹疑,转首冲莫常侍耳语:“会不会是已经饿死了?“
“不……不会吧。“莫常侍一惊。
突然,铁栅内有了回应,“公主,你哭什么?”那声音暗哑阴郁,很是疲惫。熵硕终于开口说话了,也不知道是感动心软了,还是忍受不了了。
“殿下,我是哭自己的过错,将你害到如此境地。殿下一直不吃饭,我如利刃在心,算我求殿下,吃些东西吧。”人偶哀哀哭泣道。
“你别哭了。”熵硕说道。
人偶一怔,“殿下不想听我哭吗?那殿下吃东西,我唱歌给殿下听可好?我会好几支歌赋。”
昭朔吃了一惊,还未及阻止,那人偶真就唱了起来,居然还搔首弄姿的!
莫常侍狠狠地掐着自己手上的皮肉,恨不得掐出血来,牙床也快咬碎。婢女抿紧了唇,干脆闭上眼睛,捂起自己的耳朵。
过了过了,你两个演上头了不成?回头露出破绽,他该不信了。昭朔向茶花灵和金雀花灵道。
茶花灵叫道:“这是那金雀花灵,中邪似的,还不快收敛些!我都压不住了!”
“并非我中邪,是昭朔公主身体有恙气息也不足,人偶与原主差异又太大,我那分魂有些失控,且等我收敛些。”金雀花试了试,无奈叹道,“且先唱完吧,突然不唱了岂不是更奇怪。”
昭朔扶额垂首,撑在椅子扶手上。
“别唱了,”突然一声制止,幸而,熵硕先忍不住制止了,说道,“把东西放下,你走吧。”
“我不看着你吃,如何心安。看你吃了,我再走。”人偶哭道。
“你若不走,我就不吃。”熵硕道。
这二人还拉上锯了,昭朔饶有意趣地暗笑一声。
若人偶这么看着,他恐怕真的吃不下。可以叫她走了,看说些什么合适?昭朔向茶花灵吩咐道。
人偶终于退让,“那我出去,叫人进来服侍你吃,将空了的碗端出来我瞧了,我才会走。否则,我今晚就守在这里了。”
“好,我会吃。你走吧。”熵硕道。
“你莫要骗我。”
“我没骗你,走吧。”熵硕道。
那人偶将食盒放在铁栅外,昭朔忙冲莫常侍低语,“快去照顾他用饭,他若反悔,你就告诉他,不吃的话,殊善公主还要进来的。”
莫常侍两只手掌紧紧夹住自己脸颊,连连点头过去,将狱卒叫进来,欲开牢门让熵硕用饭。
那人偶暂时完成使命,转身离去,刚退出那监牢目视范围,昭朔只隔空冲她一收,人偶便没了身影。附上人偶的金雀花灵和茶花灵,也归隐了涵虚之境。
昭朔舒了一口气,事已成□□,虽说刚出了点岔子,好在有惊无险。待熵硕吃了饭,再让莫常侍好生劝抚。她也好去向父皇复命,然后赶紧回府睡觉。
正预想着后来之事,谁想地牢中突然炸起一声响雷般的怒喝:“昭朔!我与熵硕之间的事何时轮到你插手了!”
这一声炸雷,激得莫常侍和婢女都浑身一个哆嗦。
青龙门外吵吵嚷嚷,昭朔无奈笑道:“恐怕要前功尽弃了。“
“老奴当真没有跟殊善公主说您来地牢的事。”
莫常侍话音刚落,只见狱吏急匆匆跑进来:“公主,殊善公主突然来了,吵嚷着要进来,怕是拦不住了。”
“报父皇了吗?”昭朔问道。
“已放飞灵禽入宫禀报陛下,您这边得先顶着。”
昭朔边起身边吩咐,“去,给我把这幔帐撤了,将这椅子给我摆过去,我看她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昭朔将围在身上的毯子也撤了,只觉牢中森冷渗进衣裳钻入骨缝,但是此刻万不可在殊善面前呈现病状。
事已至此,方才所有都已败露,她也不去瞧铁栅内熵硕神情,何况也看不清。
那把圈椅被搬至监牢铁栅前的空地上居中而放,昭朔正襟危坐,却气定神闲,只见一个赤红丽影,火轮似的闯开了狱卒的拦截,冲到了她面前。
随行侍卫紧跟着冲来护在殊善公主身前,原本候在外面的昭朔公主侍卫也冲来挡在昭朔身前。两方亲卫对阵,气氛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