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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回 经年不见旧时雁 何必相思新抔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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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刈道:“雪妹,这位先生说的对。他要害我,有的是机会。至于贪图宝刀,更不必为!”说着将项羽刀往前一掷。

汉子赞道:“说的好!”伸手接过一瞧,浑身如遭雷击。他颤巍巍地摸着刀面的流纹,闭目想了一阵,睁开眼来,却是不胜颓然。

汉子将刀掷还李刈,叹道:“小兄弟,此刀你何处得来?”

李刈好生奇怪,但想他之前何等意气风发,见着此刀俨然老了几岁,可心中不由多了几分亲近,如实道:“汉庭皇宫!”

那汉子虎目陡然一亮,旋即黯淡了下去,他仰头一笑:“夺得好,夺得好!”笑声却有几分苍凉。

李刈心中微微一动,抱拳道:“小子李刈,敢问先生高名?”

汉子嘿嘿一笑,淡淡道:“我过去的名字早已不用了。你也无需客气,叫我金元宝就好,现下是这家包子铺的老板。”说着遥手一指。

这汉子正是昔日刺秦义士荆轲之子、“天下第一剑”盖聂之徒、秦始皇嬴政义子荆天明,他两难于“反秦”和“卫秦”两大势力,苦于争斗,在秦始皇过世后,便携着爱侣珂月归隐神都山。二人听风赏茶,望月对剑,在神都山上过了几年逍遥日子。偶然听闻上山的毛裘说起,昔日好友项羽被困垓下,不久自刎乌江。项羽虽同二人志向不合,但交情却是打小的。二人难过之极,自愧空有神功,却只知自己喜乐。

珂月毅然将神都九宫掌门之位传给了青夜,自己则与荆天明下山,在乌江畔定居了下来,开包子铺聊以生计。这一来是追思项羽,二来也可凭己之力悄悄做些仗义之事,也算不辱没了一身武功。

李刈听得这名字好生古怪,燕琳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金元宝摇头晃脑道:“你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是嫌我的名字土气是不是?金元宝是大大的实在,你要是没有元宝可用,可不知怎么活下去呢!”

燕琳自小衣食富足,从未有过生计之忧,闻言微微一呆,吐了吐舌头:“算我错啦,大俗即是大雅!”

金元宝见她神情俏皮,言语可喜,心中也是一乐,将回思往事的惆怅冲淡了几分。他朗声笑道:“今日天秋雨湿冷,店里也没客人,正好请你们吃一顿热腾腾的包子,喝喝美味无比的酸辣汤。

燕琳拍手笑道:“好极!”李刈笑道:“有劳金老板了。”卫端、陆雪却是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谢。

金元宝对燕琳摇头笑道:“你这小姑娘可真不会客气,”又转而对李刈说道,“小兄弟这般叫,可是吃定我白食了,罢罢,小老板折本做东便是。”

说笑间,走近包子铺。

众人眼前一花,却见里面转出一个人来,对着金元宝的脑袋“啪”、“啪”地拍了几声,骂道:“叫你去找柴火,你找到哪边去了?还非得老娘亲自去找!这下可好,炉子熄了,又得重烧!好在今日没几个客人,否则……哼哼。”

她语速快极,声音又是清脆,众人听到耳边俨然银铃一串乱响,捂耳也不是,听着也不大对头。

金元宝跟李刈对决时何等从容不迫,可到了这人手中,俨然老鼠见了猫,一边喊着求饶,一边连连中招。

那人打了一阵,忽然意识到有外人,不由停下了身形,众人这才看清了她的长相。却见她两眉弯弯一对水杏眼,星眸流转肤凝脂,虽是徐娘半老,但气韵风华犹然胜过许多少女,轻嗔薄怒间,好一朵盛开的玉芙蓉。

金元宝赔笑道:“阿月,这几位是我刚刚认识的小友,”又转头看向众人,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这位是……”

他不待说完,燕琳笑道:“这位是贤夫人咯?”李刈旋即笑嘻嘻地作了个揖:“金老板娘好。”心中却对她方才的步法好生迷惑。

那人啐了一口:“什么咸的甜的,金的银的?老娘名唤珂月,可跟这厮关系不大!唉,姓金的,你既邀他们进店,还不去做包子好好招待!”陆雪闻言微微一颤,不由陷入了沉思。

金元宝得了令,唱了声诺,急冲冲进后厨去了。珂月却邀众人去前堂就坐,此时店里冷冷清清的,并无客人。她干脆去掩上了门,掌了灯置于桌上,笑道:“寻个借口早些打烊,乐个轻松!”李刈笑赞道:“金……珂月夫人此言,却是深谙道家的‘顺其自然’,不为物累,妙极妙极。”

珂月瞪眼道:“什么珂月夫人?你这小鬼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夫人?”李刈哑然,不及圆话,燕琳说道:“那么是珂月姐姐还是珂月老板?”

珂月听得此话,大是得意,笑道:“自然是……唔,珂月老板,老娘年纪不轻了,叫姐姐总是过了些。”李刈笑道:“珂月老板风采依旧,叫声姐姐如何僭越了?”但凡女子被赞容貌,即使明知事实并非如此,也不免窃窃有喜,何况珂月美貌不减往昔呢?她自隐居以来,平日里打交道的尽是樵子渔夫,山野之人少有阿谀之词,明知老板娘美艳,也无法舌灿莲花。至于丈夫和儿子,一个滑稽玩世,一个洒然自得,刀抵在他们脖子上,也说不出什么贴心的话。

珂月心中虽喜,面上却嗔笑道:“小子讨打,老娘的儿子都跟你一般大了。”心中却想金元宝破天荒的靠谱,这几个小友着实讨人喜欢。

这么想着,笑盈盈地望了一圈,忽然瞧到卫端,她不由“咦”了一声,微露惊疑。

燕琳瞥了眼卫端,问道:“珂月老板,你同金老板见到卫端,为何神色都很不同?”珂月呆了一下:“他也姓卫么?”不待燕琳说话,又暧昧一笑:“别人都没瞧见,偏你注意到了,你待这小子很是不同呀。”

这话一出,卫端面如火烧,燕琳纵使再大方,听珂月当众挑破心事,也不免不自然起来。李刈哈哈笑道:“我这二弟和二弟……”“妹”字尚未出口,他便“哎呦”一声叫了出来,原来不设防间被燕琳狠狠踩了一脚。他忍着疼,继续说道:“嗯,啊……脸皮薄,珂月老板还是别开玩笑了。”

珂月摇头笑道:“你这叫活该!我是点到为止,你是不说不痛快。”说着正了正容色,叹道,“我跟元宝都是想起了一个故人。这位小兄弟的相貌跟他……真是很像啊。”

卫端听到此处,热血不由涌到了头上。

“只是,”珂月摇摇头,“他早就过世了。过世的时候,我们都在他身边。他一生凄苦,没留下子嗣。这位卫端兄弟,大约只是凑巧长得像罢了。”

卫端只觉浑身的热血陡然结冰,呆了呆,沉寂不语。燕琳见他的神色,还待要问,却听得一声清呼:“热腾腾香喷喷的包子来咯!鲜得牙掉了的酸辣汤来咯!”

众人转目望去,却见金元宝一手搭着毛巾,端着一大盆热汤,另一手提着数笼包子,稳步而来。他脸上洗尽了煤黑,剑眉虎目,鼻挺唇薄,竟然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李刈一愣,电光火石间起了一个念头。珂月招手笑道:“来来来,大家先吃!不是我夸口,方圆数百里,没人及得上我家的包子!”尽管各怀心事,金氏夫妇热情无比,大家还是按捺着先尝吃食。可包子一入腹中,灌以热腾腾的酸辣汤,纵使心事满腹,一时间也被鲜汤肉包冲得干干净净。

李刈风卷残云地吃了一轮,翘指赞道:“古人诚不欺我!”燕琳以手支颐,似笑非笑道:“你又有什么歪论?可不是吃得多便是说好。”

李刈摇头晃脑道:“有道是‘孔子闻韶乐,三月不知肉味’,小子吃了此间包子,终生都不用尝别家的了!”

金氏夫妇更是欢喜,连催着他再用。燕琳却嫣然一笑,点头道:“好呀,那你从今以后可不许再吃肉啦!”

李刈怪道:“小姑娘管得太宽,在下难道要吃斋茹素、打个秋风做道士方士也?”燕琳一本正经道:“你自己说:孔夫子闻韶不食肉,难道金老板的包子还不如韶乐么?夫子闻乐尚可饱腹,你今儿货真价实地吃了这么多天上美味,可不是得终生不食荤,以表崇敬么?”

她说了这许多,还是在拐弯抹角地夸金氏包子,夫妇二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一时间小室融融,颇得天伦之乐。珂月更是想道:“可惜我没这般贴心可人的女孩儿,只有个脾气犟到死的傻儿子……”一念及儿子,喜悦不禁冲淡了几分,愁意暗生。

原来三年前,夫妇二人开始教授爱子先天绝学“九魄降真掌”。这小子自小有自己的主意,最讨厌循规蹈矩,听金元宝说起这是高外祖父的昔年绝技,曾打遍天下无敌手,更是老大的不服气,非跟金元宝大论武学之道。他博览群书,口才便给,又天资聪慧,论起“大道”,金元宝远不是敌手。

可金元宝念及这是潦倒之时菜翁所授,疾言厉色地骂了他几句,珂月也忍不住帮腔。小子孤立无援,反激了一身傲气,抵死不服软。金元宝昔年也一般的高傲倔强,久经风霜才收敛了性子,这时看着儿子这般顽劣,也动了真怒,扬言说武学之道贵在用,他若是打赢自己,自然承认他的“道”。

小子方当年少,金元宝正值壮年,何况数十年前已傲视天下英雄,这场比试毫无悬念。可这小子天生的傲气,面对强权撞破了头颅也不会回头,比武输后毅然留书出走,扬言说等练成了他的“道”,再回来向金元宝挑战。

珂月失了儿子,又是心疼又是焦急,尽皆数落金元宝的不是。金元宝起初气怒交加,可时间一长,血浓于水,也挂念起儿子。夫妇二人闲时走南闯北,追寻儿子的踪迹,可这小子真如人间蒸发一般,哪儿也找不着。二人绝望而归,珂月更是冒出很多不好的联想。可逢着佳节吉时,包子铺就会收到这小子的礼物贺词——当然,全是给珂月一人的。

这么一来,二人也就知道儿子安然无恙,只是固守约定不愿相见。金元宝更是哭笑不得,故意守着日子拦截儿子,可小子滑溜之极,愣是等金元宝松懈下来,才将礼物遥送母亲。

李、燕二人说笑了几句,但见珂月隐有愁意,二人鉴貌观色,也就住口不言了。二人既不说话,前堂也就安静下来。

陆雪犹豫了片刻,起身福了一福,低声道:“小女子妄言,敢问金老板弃用的名字可是姓荆氏,名讳上天下明?珂月老板莫不是前任神都九宫的宫主?”

此话一出,二人都吃了一惊,均从对方眼中看到惊疑之色。金元宝定了定神,道:“别经江湖数十年,不意今日还被晚辈认出。小姑娘是如何得知的?”

陆雪坐实了猜测,面上微微一红,轻声道:“小女子陆雪,家父上元下鼎,家母姓辛,双名雁字,想来是二位尊长的故交。”

金元宝应声一颤,凝视着陆雪,半天说不出话来。珂月看了看丈夫,忽然揪住了他的耳朵提将起来。金元宝“哎哎”直叫:“阿月你干嘛,这么多小辈看着呢!”

“看着又怎么样?”珂月哼了一声,还是放开手,“你是不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人家好一个乖巧秀美的女孩儿家,我只有一个被你气走的顽劣小子!”

金元宝摸摸耳朵,低头嘀咕道:“哪有啊?”

“怎么没有?你声音都轻了!明显的做贼心虚!”珂月不依不饶,想起爱子,更是将一堆委屈尽皆发泄,“可怜我家的小子,有家都不能回,在外头四处漂泊,都不知瘦成什么样了呢……”

珂月慈母心一泛滥,金元宝越听越不是滋味:“这是哪儿跟哪儿呢?人家好好的……”

“对对,人家是好好的!人家温柔贤惠、知书达理,哪像我,大字不识几个,人又泼辣刁蛮,你早看不顺眼了是不是?”

珂月夹枪带炮地一顿说嘴,金元宝更是窘迫地抬不起头来,嘴里直嘀咕:“人家好好的跟我什么关系?”

“是呀,跟你没关系,可你私心里巴不得有关系!”

金元宝连连叫屈:“我心里想什么,你又知道?”

“我就是知道,才不快活……”珂月气道,不觉间眼圈儿红了。金元宝更是慌了手脚,顿足道:“唉,唉,你这人……讲不讲理?”

“我就不讲理怎么样?你自己戳着脊梁骨说说,心里有鬼没鬼?”珂月气忿忿地瞪着他。被那双妙目一瞧,金元宝不觉低下头。却如珂月所言,他听了陆雪这番话,心中直想:“我们相识在雪中客栈,她给女儿取名叫‘陆雪’,难道对我还未忘情?”

原来金元宝青年之时曾跟陆雪之母、八卦门的掌门夫人辛雁雁有段情缘。那时候,辛雁雁还是掌门小姐,涉世未深得化名“岳皋”的金元宝所救,就此钟情,金元宝对她也颇为怜爱。后来因志不和,辛雁雁致力推翻暴秦,而他却心灰意懒跟珂月归隐,这段情缘也就不了了之。

可现在时隔多年,乍然听闻昔日旧人嫁于人妇,女儿娇俏俏地站在他的面前,金元宝年过中旬,虽不存风月之想,但也不免心湖涟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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