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朕要杀了,杀了你们。”
他勉强抬起胳膊,往四周指着。
谷欢清,公主站在一侧,事不关己地看着。
皇贵妃正要上前询问,被呵斥得退后了一步。
谷欢清转头看过去,她眼睛红了一片,泪痕干涸在脸上,声音颤抖而温和,“陛下。”
她嘴唇颤抖着,眼角又是一道泪留下来,话没有说出口。她也是刚刚得知,太子殿下生死未卜,却一句话都不敢问出口。
再进来的只有太医院的太医。
皇上唇边不断有血流出,太医用各种汤药往他口中灌,里里外外忙了半天。
待到杨公公同侍卫冲进屋来,高热已经让皇上的瞳孔越来越扩散。
他似乎拼尽全力,挤出细碎的话来:“铮,铮儿,杀,杀。”
太后理了理皇上,因痛苦而湿润发丝,从床上站起身,掷地有声:“孩子,哀家明白,传位于戚铮。”
那是太子襁褓中未满一岁的独子,连做个傀儡尚且都不够格。
接着皇上瞪着眼,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太医上前去摸皇上的鼻息,又摸过脉搏,扑通跪在地上,身子往下弓起来。
“皇上驾崩了。”
皇贵妃手掩住嘴唇,压住一声惊呼,眼泪不停地往下涌。
“自作自受罢了。”
公主殿下在谷欢清身边,低声耳语。
谷欢清眼神从皇上的尸体移开,窗外的黑夜,还是那几颗星星在闪烁。
是啊,若是早些让太医医治,哪里会死得这么快。
九五之尊又如何,不还是让她们掌握着死亡的节奏。
*
顺宇二十一年,先帝驾崩,新帝登基。
起初朝中反对的意见声势浩大,很快都被太后一句,“太子尚未归来,岂可容许其他宗室继位。”压了回去。
公主被委派至枢密院担任要职,太后党不断膨胀。
谷欢清并没有马上被放出宫,而是在宫中暂居两天,说是让她将养身体,但其实是朝中风起云涌,有所忌惮。
她知道,也并不紧张,只是因为她真的只是想回扬城罢了。
谷欢清从皇太妃寝宫出来,刚迈出门槛,就看到太后的轿子从远处过来。
真够巧的。
只是听说皇太妃经历了先帝驾崩,戚连失踪之事后,整日郁郁寡欢,身子大不如前,她有些于心不忍,无事便来同她聊天解闷。
但作为敌对势力,太子的养母,自己本该避嫌。
“参见圣太后。”谷欢清请安道。
这是太后借新皇获得的新名号。
“落轿,哀家同她走走。”轿子缓缓落下,丫鬟搀着太后,走过来。
太后接着道:“御花园,迎春花开得不错。”
“太后若有雅兴,小道可否荣幸陪太后一同赏花。”
太后未答话,只是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往后花园去。
“孩子,你太心软。”
太后一语中的,看得明白,表面未对她有任何怀疑,但谷欢清若是行为欠妥,也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皇太妃什么都不知情。”谷欢清顿了顿,“刚刚也不过是说些家常话。”
“嗯。”太后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想要什么赏赐。”
谷欢清抬眸,看着太后雍容的脸庞,一朵金丝牡丹簪在头上,珠饰绚烂的恍人眼眸。
“小道,想不日出宫,回扬城,继续做原来的生意。”
太后的确是来赏花的,目光在花园里转着,“扬城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念念不忘?”
“你在先皇最后时分,尽心尽力,该对功臣该有赏赐。而且有能力之人,便该加官进爵,宫中也缺一个卜算星象国运之人。”
太后如此既可以堵住朝中一部分杂音,也是对自己能力的认可。
谷欢清没有答话,等着太后的后话再做打算。
太后的手指拿起一朵迎春花的小花瓣,突然皱着眉道:“对了,你是不是还是齐家小儿子的侍妾。”
话题怎么突然偏到这了。
“你若留在京城,哀家可以赐婚于你们,明媒正娶。”
谷欢清说话,从来便是理智占据上风。
“圣太后,此中从前便有许多误会,小道与他之间,其实并无此关系。不过齐大人仁心,许小道暂居调理身体,想必圣太后也有所耳闻。”
哪怕是说出话,让她压抑着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齐思微还要留在京城,而自己是要回扬城的。
太后拧着眉打量着谷欢清,随后道:“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回扬城,罢了。”
“圣太后仁厚,此段缘分,对于小道这个修道之人,无上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