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护卫的喊声也惊动了赵玲珑,她自然也瞧出了那大石坠落就在自己上方,因她在马上更是看见那石头后方好似有人影在走动。
她高喊,“有贼人。”手中缰绳一扯,白云生疼,两只蹄子顿时扬起,然后猛地窜了出去。
崔昫眼睁睁看着缰绳与自己差之毫厘,他目呲欲裂,飞快折身拽了护卫的马,“一队上山抓人,另一队跟上来。”
这一会儿的功夫,白云带着赵玲珑已经奔出好远,崔昫不敢耽搁,狠狠抽了一鞭子,飞奔追去,“玲珑,伏底身子,抱住马头。”
风声带着崔昫急促的呼喊传到赵玲珑耳边,她下意识丢开缰绳,猛地扑了,手指紧紧地拽住马儿的鬓毛。
她不知自己动作失了力气,扯得马儿越发疼了,减缓的马蹄竟又加快。
道路两侧的风景在视线中飞快后移,赵玲珑心中发急,却抽出一丝冷静。
刚才为了她骑马尽兴,一行人停的地方正是一处山前,此时奔出,还能看到不时突出的嶙峋山石。
她转头去看,然后一怔。
那上面,是有一道影子在跟着自己吗?
她凝视片刻,终于看清,那是一个男人,一边与自己同向奔跑,手中的□□不断瞄准着自己的方向。
这是要杀自己?
心口狂跳,她一时分不清是颠簸导致,还是因为那人的箭影而心悸。
就在她犹豫自己喊出声会不会惊动对方的时候,视线中还在奔跑的人,斜向冲出,一个高高跃起,似猿一般,倒映在她瞳孔中的箭尖越来越近,近到她都能看清上面的凌冽杀气。
不,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做,阿耶和阿娘还在家中等着她回去,她怎么轻易死去?
所有的恐惧和不安终于冲破理智,赵玲珑再没忍住,撕心哀嚎,“崔昫!!!”
崔昫耳闻她的呼喊,只觉心肺都要裂开了,痛意激地地一双眼更红,眼看山道上黑衣身影如饿狼一般,扑向那个粉色身影,“竖子尔敢!”
这一声威胁并未影响到那人的动作,电光火石之间,对方已经将玲珑抢在怀中,甚至还有余力回头,朝着崔昫阴鸷一笑。
赵玲珑能感受到身后胸膛的湿意,对方双臂如铁一般紧紧箍在腰上,大手扣在自己的手上,控着缰绳,白地异常白,粗糙的却能安稳人心。
‘砰砰砰’,赵玲珑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心跳,还是…背后紧贴着这人的心跳,但不知为何,她竟生出几分安心。
马儿在他控制下渐渐停了,身后仍有马蹄声响起,是崔昫追过来了,还有四五个带着刀剑的护卫,将她们围在中间。
崔昫看她安然无恙,只觉得肺里终于进了一口空气,能叫他喘气了。
但,等看清那来历不明的蒙面男子竟环抱着玲珑,他眉峰更皱,几步上前,将人抱回,“多谢义士出手相救内子,不知义士来历,烦请告知,来日崔家二郎必上门重谢。”
这是报山门。
他看此人不像正道上的朋友,求财求别的,还是问清楚地好。
那人没急着说话,目光还黏连在崔昫怀中人上,不知想到什么,哼了一下,“崔二,人家女郎不是已经和你和离了吗?”
这话是在反驳崔昫刚才所说的‘内子’一称。
赵玲珑盯着他露在外面的眉眼半晌,脑袋中闪过一画面,不由开口,“你…是…”
谢九霄见她认出自己,也不生分,拽了口鼻上的黑布巾,大大方方地拱手,“赵掌柜好眼力,某,正是谢家九霄。”
油腔滑调!
崔昫不快,见不得他套近乎,“谢九霄,你是不良帅。”
做不良帅的人,却打扮成山匪一般,成何体统。
谢九霄才不畏他,散漫地摆摆手,“某知道自己的身份,用不着你崔二爷提醒。这一趟,我是为彩彩窝的土匪来的。正捉着人呢,见赵掌柜身临险境,特意赶来相救的。”
用得着你救?还特意?
崔昫没好气地心说,背在身后的拳头攥地青白,再不忿,还是拱手一谢,却没有让围着的人散开。
谢九霄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翻身下马,大手摸了摸白云的脑袋,“某看这马儿不错,若不然,方才就一箭将它射杀了。”
崔昫脸色一变,身后的随从有一人机灵,立时上前,将自己主子的爱马牵走。
接二连三被下面子,谢九霄不见怒气,眼风扫到崔昫阴沉不定的脸色,心里得意,越发撩拨,“玲珑掌柜,今日救命之恩不小,怎么也得隐庐一顿好酒菜招待吧?”
赵玲珑已经镇定下来,闻言屈身一礼,“合该好好谢您。隐庐一顿酒菜,怕是难抵您恩情。”
崔昫心里稍缓,听她一口一个‘您’,谢九霄刻意拉近关系,她却立场明确,寸土不给。
玲珑,还是有分寸的。
‘有分寸’的赵玲珑转尓问道:“你,方才说,是在追拿彩彩窝的土匪?”
谢九霄‘嗯’一声,见她若有所思,心里一动。
这么一会儿功夫,方才被拉下的护卫和马车一行终于追上来,与此同行的,还有一伙身着打扮和谢九霄相近的甲士。
有一个凑到崔昫耳边嘀咕一阵,过后,带着人,避在一旁。
谢九霄听了手下的汇报,只略微一奇,“不愧是崔家人,这么厉害的能手竟甘愿做一府奴仆,却不效力朝廷。啧啧,可惜了。”
不等别人反应,他就翻身上马,率领一群人,乌泱泱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