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禄神色大变,莫非他们不是怀疑自己和不化骨有关,而是他们和这把剑有关系!真是失策!
路程刚闪身进来,和白尧站在一起,目光不善的盯着他,确切的说,是盯着他手里的这把剑。
尤禄快速的思考着,他从来不是硬撑面子的人,做对自己有利的决定才是他一直以来的选择。尤禄微微一笑:“这把剑师偶然遇到的一位剑修给我的,你们认识?”
白尧当即追问:“那剑修叫什么名字?他现在在哪里?”
尤禄好脾气的回答:“他没告诉我名字,我见到他的时候是在胡蒙山,他现在在哪我就不知道了。”
胡蒙山?那不是聚集最多妖怪的地方吗?那里之前出过一只狐仙,妖怪为寻求庇护,就都去往了胡蒙山,拜狐仙为大王。久而久之,胡蒙山就成了妖怪之地。
路程刚有些怀疑他师叔会去哪里,虽说他这个师叔总是喜欢去危险的地方斩妖除魔,听人说哪里有妖魔,立刻就马不停蹄的赶去,可胡蒙山不一样,那里聚集了太多妖怪,他师叔再厉害,去那里也只是羊入虎口。
白尧欣喜道:“那是我师叔,他为何要把这剑给你?”
尤禄看着他的眼睛说:“当时他被一只狐妖追杀,正好碰见了我,将剑丢给我便跑了,那狐妖实力强大,已经快要成仙,我也帮不了他,只能带着他的剑先躲起来。后来想去找他,也没找到,或许已经被那只狐妖带走了。”
白尧脸上的笑意霎时间褪去的一干二净。
“不可能......”
“白剑修,我说的是真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去胡蒙山亲自查探。”尤禄料定他们不敢去,那地方妖魔横行,自己为了躲避宗门的追捕,才跑去了胡蒙山,谁知就碰上了一个重伤的剑修。他虽然不懂剑法,但能看出那把剑的非凡,便趁对方重伤,抢走了那把剑,他知道这些宗门会立修士的命牌,一但门下弟子死亡,宗门便能第一时间得知。不过,他可是阴山派弟子,困住一个人的魂魄不在话下,他用了离魂术法,将那剑修的魂魄困在胡蒙山中,即便被人发现他已经死亡,也只会以为是胡蒙山中的妖怪将他杀死的。
不过看样子,他宗门的弟子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尤禄将剑递过去:“既然你们和他是一个宗门的弟子,这把剑就还给你们。”
路程刚的直觉却令他没有伸手,从进门到现在,一切都顺理成章的仿佛演练过一样,实在是太顺利了。不仅知道了师叔的消息,还拿到了师叔的剑,尤禄会这么好心吗?他打量着尤禄,发现尤禄眸中的笑意不达眼底,仍然是一片寒冷。他心中警铃大作,却不知危险从何而来,伸手正要接过剑,屋中传来一声虚弱的:“救命——”
这一声似乎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说完便没有了声音,但三人都是修士,耳聪目明,都听到了这句话。
路程刚锐利的目光直逼尤禄的眼眸,对方脸上的笑容转变为冷笑。尤禄右手一翻,将剑握在手中,同一时刻,路程刚也拿出了重岳剑。
“白尧,你去屋里看看!”
白尧没有半点犹豫,立刻朝屋中跑去,尤禄也没和路程刚纠缠,转身就追上白尧,朝他背后刺去。白尧也不是吃素的,上次被不化骨咬伤也是一时大意,他躲开尤禄刺来的青月剑,闪到后方,甩出两道剑芒,往尤禄身上斩去。
剑芒只是剑意的雏形,剑修一生都在追求剑意,能修炼出剑意者,方可称一声剑尊。
尤禄可不是剑修,哪里懂得剑芒这东西,连忙躲开这一击,鬼魅般的身影令白尧眼花缭乱,又连续使出数道剑芒,朝着尤禄的几道身影斩去。
剑芒将他的身影一一斩碎,白尧大惊:“都是假的?”
路程刚的重岳剑从他面前飞过,一剑斩向朝屋中跑去的鬼魅身影,不过重岳剑的优势不在轻巧,这一剑被尤禄躲了过去。这一剑斩在地面,生生劈出一道裂缝,可想这一剑的威力有多强大。
尤禄咬牙闪进屋中,将乌阴棺收进储物袋中,活人进不了储物袋,但尤禄可不会放过让自己事情败露的赵氏。
赵老头躺在地上,只见尤禄从他们身边轻轻闪过,下一刻,他的妻子就那么直挺挺的倒在了他的身上。他想坐起来,但身上没有力气,只好转动眼珠使劲儿的朝下看,却只能看见妻子苍白的头发,一滩鲜红的血迹从妻子的头颅底下流出,赵老头张了张嘴,发出一声刺耳的:“啊——”他这些天滴水未进,嗓子干燥的快要裂开。一行泪水从他脸上滚落,赵老头无法控制的哭起来。
“你竟敢杀人!”白尧冲进屋中,就看到这一幕。
跟在后面的路程刚感受到这屋中浓郁的邪祟之气,心中惊讶,莫非他还有帮手?但见尤禄不战,反而要逃跑,又连忙追了上去。
“白尧,看好他们!”
路程刚的话让想跟过去的白尧生生止住,咬紧了牙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转身去屋中看顾赵氏夫妻俩。
“救救她,救救她。”找老头的沙哑又难听,但话中的哀求之意令人心生怜悯。
白尧伸手探她的鼻息,随后摇了摇头。
赵老头眼睛瞪得很大,他本来就瘦的皮包骨头,现在又瞪大了眼睛,仿佛两颗眼珠子要掉出来似的,显得有些恐怖。赵老头缓缓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白尧从储物袋中摸出一粒回元丹,塞进赵老头的嘴巴里。这丹药入口即化,有补血补气的作用,能暂时吊住赵老头的命。
他背起赵老头,去找张林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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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元找了两天仍没找到,但他去府中当小厮的活计可不能落下,再者永宁镇的修士也帮他找了,所以赵元这会儿已经回了白家。
白家的管家命人去角门,有人来找他,赵元一头雾水,他在清河城可没什么朋友,莫非是他爹娘来找?赵元便加快脚步的来到角门,见到和他一个镇上的王大哥。
“赵元,快跟我回永宁镇,你爹找到了!”
“真的?我爹娘去了哪里?现在可好?”
王大哥却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赵元心里一慌,继续问道:“怎么了?我爹娘他们怎么了?”
王大哥拉住他的胳膊:“你回去就知道了。”
赵元看他的脸色,心里一沉,忙说:“你等一下,我给管家告假就跟你回去。”
他们两个是凡人,不过好在有王大哥借来的牛车,才没那么累,花费了两个时辰终于赶回了家。赵元进到家里,院中乌泱泱的挤满了一群人,赵元紧张的心快要跳出来,他的腿不停的发抖着,颤颤巍巍的走进了屋中,见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老者,赵元第一时间没认出来。
“爹?爹!”赵元认出他爹,大哭着跪到床边。
赵老头见到儿子,干涸的眼眶又湿润了,他调动起最后一丝力气,拼命的抬起手,摸了摸赵元的头,他想说儿啊,别难过,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你爹娘提前了而已,只是可惜你爹娘见不到你娶媳妇儿了,将来你成亲记得带你媳妇儿来看看你爹娘......他想说很多,但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赵元头顶的手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落到床上,赵元大叫:“爹!”
白尧以及张林岳、唐成周等人聚在一起,面色沉重的说这件事。
“王本茂”面色难看的说:“没想到这尤剑修,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话是这样说,心里却在得意的和真正的王本茂说,我早就看出这尤禄不是什么好人。
王本茂也知道他不会放过自己的,回怼道:“毕竟你们都是一条路上的邪魔,能看出来也不奇怪。”
徐生嘿嘿笑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妖魔又怎么样?只要实力强大,你们这些自诩正派的修士还不是被我们耍的团团转。”他这话竟是赞同尤禄的做法。
索性王本茂便闭眼不和他说话。他知道这邪魔受伤,自己也不是练气修为的弱者,这才没能将他的魂魄吞噬,和他挤在一具身体里抢着操控身体。王本茂一直在寻找一个时机,来夺回自己的身躯!
唐成周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唐成周,和尤禄的关系相较于其他人还不错。
白尧继续说道:“刚才你们也都听他说的了吧,他这几天被尤禄关在屋中,放血给一具焦尸,想必就是山上那只。楚黔一带炼尸之法横行,他定是从楚黔那里过来的,这几年待在这里,不过是在炼尸罢了,山上可是有一块养尸地。”
他又转头对张林岳说:“这样说来,那就不是我们的错,是你们识人不清,让邪修进到镇中,要不是我们提早发现,将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白尧还记得刚开始张林岳对他们有怨言的事情。
张林岳摸了摸鼻子,讪讪的笑着。说起来提议尤禄住在他们镇上,还是他和唐向风最先提起的,谁能想到助他们除掉鼠妖的剑修,背地里会是杀人不眨眼的邪修。
唐成周收回看向屋中的目光,叹了口气:“那现在怎么办?尤剑......尤禄他已经逃走,我们还要追去吗?”
几人都沉默了。张林岳和唐成周深知尤禄的厉害,他们绝对不是对手,白尧师兄弟倒是和他有一战之力。
徐生则是想助尤禄逃脱,笑吟吟道:“既然那该死的邪修已经逃走了,那就算了吧,反正其他人也没出事,以后便让镇上人记住,尤禄是个邪修,再想进来我们镇上是不可能的。咱们这样的修为,哪能去捉拿他,倒是白尧师兄弟有这个能力,他们师出名门,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就把这件事放心交给他们吧。”
白尧听得皱眉,虽然他没要求这些人和他一起去追尤禄,但从这个人口中说出来,怎么怪怪的。他向来藏不住事儿,没好气的说:“我也没要求你们去,反正你们也没有一定找到他的理由。我就不同了,他或许知道我师叔......甚至我师叔可能遭到他的暗害,我是一定要找到他的。”
白尧说罢,没给他们好脸色,径直离去。他和师兄有传音符,能很快找到他们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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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禄!我师叔在哪里!”重岳剑带着势不可挡的架势朝尤禄劈去,破空声几乎要震碎尤禄的耳朵。
要不是不化骨被烧,他怎么会落于下风?尤禄咬破嘴唇,用手一抹,把血珠朝后撒去,接着不等路程刚反应过来,尤禄又撒下一把尸虫,那些尸虫闻到血腥味,便疯狂的朝路程刚冲去,犹如飞蛾扑火,即便会死,仍旧一股脑的冲去。
这些尸虫单个的杀伤力并不大,但架不住它们多,密密麻麻的虫子看得人头皮发麻,无孔不入的朝路程刚的衣袖缝隙中钻去。路程刚没有办法,只好先收回重岳剑,他闭上眼睛,重岳剑漂浮在他空中,他的手掌贴紧剑身,默念道:“人剑合一!”
他的身体绽放出刺眼的光芒,尸虫碰到路程刚的尸体就被弹飞数十米远。此时的他似乎拥有了金刚不坏之身,仿佛佛寺中的十八罗汉,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阴山派往日作战,都是坐于后方,操控尸体在前方,哪有亲自下场的机会,是以功法中的武技并不高深,也就身法好上一点。但路程刚出自名门,功法远超于尤禄的功法,没了不化骨的帮助,尤禄面对路程刚,没有赢得机会。
不行,我得去找利于我的地方......尤禄的视线飘忽,忽然朝清河城的方向看去,有了,如果是哪里......
路程刚紧追不舍,如果师叔真的出事了,那尤禄就是唯一的知情人,就算不是知情人,凭他背地里犯下的杀人虐待之事,路程刚也要将他抓住!
之前白尧受伤,路程刚带着他来过清河城,难道尤禄在清河城还有帮手?
快要到清河城的时候,尤禄忽然转变方向,路程刚不明所以,但还是紧随其后,不跑去城中,还能避开百姓,免得对他们造成伤亡。
前面是一条浑浊的河水,还未靠近,路程刚仿佛就听到风中夹杂的无数冤魂的哭嚎。他脸色一白,这里竟是鬼域,不过形成的时间似乎并不久。
“尤禄,你还想往哪里走?把剑还给我!”
“你们这些正道修士,怎么那么阴魂不散?”尤禄亮起手中的青月剑,“你想要这把剑是吧,自己去拿吧。”说着,他右上朝前一抛,青月剑朝水中落去。
路程刚自然不能让剑落入水中,飞至空中,将青月剑接住,然而尤禄却趁这个机会偷袭,令路程刚跌入水中。
路程刚很快就浮出水面。
尤禄嘴角微扬,眸中绽放出嗜血的冷意。
他的嘴巴动起来,念出一些古朴的话,与寻常说的话大不相同,有种远古之意。伴随着他的咒法,河水竟泛起波澜,大大小小的泡泡像是煮开了一样冒出水面。
路程刚察觉到危险的杀机,调动灵气从水中一跃而上,然而一只苍白的手从水中抓住了路程刚的脚踝,他低头看去,无数具泡的发肿的水尸从水底游出水面,听着尸语,对眼前的人进行攻击。
路程刚被拉回水中,这群在尤禄的操纵之下蜂拥而上,想将路程刚给按回水底。他在水中难以借力,又没有避水珠这种能令他在水中呼吸的法宝,他竟让水尸占据了上风。
底下的水鬼隔岸观火,等着路程刚死去,吞噬他的魂魄。
河水灌进肚中,胳膊,脚被水尸拉着,让他使不上力,身体像一颗铁球似的往下沉沉的落去。
尤禄得意的看着水面渐渐趋于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他拍了拍手,正准备离去,突然感受到一股惊人的气势,他僵着身子转过身,只见平静的水面像是起了海啸,滔天浪花遮天蔽日,把天空的耀眼给遮盖的一干二净。路程刚手持重剑,站在巨浪中间,刚刚那一股可怕的气势,正是路程刚劈出的一剑!竟是把水面暂时劈开了,河水也因此波涛汹涌,卷着数十具水尸将它们拍打上岸。
尤禄苍白了脸,突然明白那些名门正派为何如此高傲,他们掌握着顶级的功法,不是他所能抗衡的。
尤禄再次逃了。
路程刚没去追,挥出这一剑已经耗费了他全身的灵气,脚刚一踏到岸上,就踉踉跄跄的跌倒了。
水中的鬼修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这人什么来头,刚才那一剑可真是吓死我了。”
“你不是早就死了吗?”另一只鬼说。
“快走吧,这人一看就不好惹,更何况鬼王还被城隍盯着呢,咱们可别再惹事了。”
“也是......”
路程刚拿着两把剑,从地上站起,虽然不知道这些鬼修为何没朝他动手,但清楚的知道这里不宜久留,强撑着力气远离这里。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师兄,你醒了!”白尧端着熬好的汤药,进屋,进来便看到睁开双眼的路程刚,连忙把滚烫的汤药放在木桌上,坐到床前,将路程刚扶起。
“嘶——”
“师兄慢点。”
路程刚只觉的身体像是四分五裂了一样,轻轻一动,便是全身的疼。
白尧严肃道:“医修说师兄耗费了灵气,导致灵脉受损,这半年得好好修养,不能再使用灵气,要不然灵脉恢复不过来了。”灵脉受损是很严重的问题,重则能让一个修士再也无法修行。
路程刚在劈出“重天开”的时候,便能想到这个结果。“重天开”原本以他的实力,是无法劈出的,那是更高一层的剑法,越级使出这一招,没让灵脉彻底损伤,已经是个不错的结果了。
路程刚突然想起青月剑,急忙问道:“青月剑呢,在哪里?”
白尧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别激动:“在我的储物袋中放着呢,你放心好了。师兄,下次你可不能一个人去了,要是我再来晚点,你就真的不能修行了。”
路程刚嘴上答应,又问:“尤禄呢?”
白尧一愣,说道:“不知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昏倒在那里,没见到他,就先带你回来了。不过师兄既然带回了青月剑,想必是打赢了吧。”他崇拜的看着路程刚。
“算是吧。”路程刚矜持的点点头。
白尧殷勤的把汤药端来:“师兄,这是医修给你开的药,都是补血,恢复灵气,有助于灵脉恢复的草药熬制的,你快点喝,前几日你昏迷的时候,我用灵气助你喂药,喂你一半就要吐一半。”
路程刚淡淡说道:“那还不是你使用灵气不够熟练。”
白尧挠了挠头,这时响起了敲门声,他忙把碗塞到路程刚手中,跑去外面开门。他们暂时又住回了永宁镇。因路程刚受伤,大概这半年都要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