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愤恨地瞪了他一眼,扭头离开了。
云聆接过书包,朝躲在宿迟身后的女生道了谢。
女生摆了摆手微笑道:“要是在路上没有看到他,我还是不敢再回来,所以要谢就谢他吧。”说完就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人一走,狭小的巷道只剩下两个人。
宿迟说:“走吧。”
宿迟走在前面,云聆在身后紧跟着,从身后看,余晖撒下来,为并肩而行的两人镀了一层金光。
每当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云聆就会发现走在前方的人放慢了步子,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快到居民楼时,云聆停了下来,双手拽了拽书包带子,微垂着头,低声说:“今天谢谢你,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不等对方回答,转头就走。
望着仓皇而逃的身影,宿迟怔了怔。
随即反应过来,宿迟叫住她,笑着问:“你逃什么?我会吃了你吗?”
云聆啊了一声,转头苍白地解释:“没有,我没有。”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也不知道是说给别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也不知宿迟是不是故意捉弄,他突地凑近,语气怀疑:“是吗?”
云聆被他的突然靠近吓了一跳,身体不自觉往后仰。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披散下来的头发淹没了怀春少女的心事,藏匿了荒诞又无措的心思。
宿迟蹙了蹙眉,及时伸出援助之手将她拉住,等她站稳后自己默默地退了几步。
他随口一问:“你不打算跟我说什么么?”
云聆顿住。
她该说些什么呢,或者她以什么身份说,说她和他是天各一方的人,说自己父亲对他和气是看中他的家世,说她害怕自己的接近总有一天会成为蓄意。
云聆说:“谢谢。”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跑了。
宿迟站在树下,注视着她离去的身影,直至那道背影消失在视线内。
即使已经到了九月,高高悬挂的太阳依旧热情似火。
泛黄的枯叶从树梢悄然落下,像蹁跹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一路小跑的云聆此时小脸通红,喘息未定。
她停在路口,一只手搭在树根上,等呼吸平稳后才继续往前走。
小镇家家户户的门都是敞开着的,凳子摆放在外面,是行人累了就休息的地方,也是乡里邻居的闲聊时光。
几乎每个下午,总能看见户外的凳子坐满了人,有的下象棋,有的从南聊到北,也有的眯着眼摇扇。
这不,云聆经过这些重重叠叠的房子,恰好看到这怡然自得的画面。
这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从小到大已经走了无数次。
坐在凳子上喝药的中年妇女看到了她,放下碗走了过来,“小聆,今天放学了啊?”
云聆乖巧地回答:“陈阿姨,今天是周五。”又转头问候了几个眼熟的大人。
陈阿姨的两个孩子都在外地打工,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每每看到这么个听话懂事的小姑娘难免会关心几句,“小聆性子还是这么内敛,在学校一定要多交朋友啊。”
云聆抚平她紧皱的额,脆生生地说:“我会的,陈阿姨也要注意身体呀。”
甜软的嗓音像化开的蜜饯,一点点填充苦涩的胃。
望着女孩弯弯的眼,陈阿姨想,云家父母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凳子不知何时坐满了人,其中有几名妇女在催促她:“陈梦芸,快点,三缺一。”
陈梦芸转头应了一声:“马上。”
云聆告别了陈阿姨,往家的方向赶。
路程并不遥远,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当她抬头看见紧闭的大门,愣了一会儿。
她没有钥匙,以前她回家门都是开着的,而且这个时间点,弟弟已经放学了,妈妈和奶奶应该也在家才对。
脑海突然蹦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来,她不顾其他,一步并作三步跑到门前,疯狂地敲,叩门声声声入耳,急促而有力。
她不知这样敲了多久,叩门声变慢了,手关节泛了红。
细汗打湿她的头发,像珍珠一样滑下,发出轻灵的声响。
她并没有因此停下,反而越敲越有力。
“要死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声暴躁的声音打破了频率一致的敲门声,云聆也被莫名其妙的吼声吓得一怔,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听见有门开的声音,她机械地转过头,朝声音的源头看去。
只见隔壁门口站了个年轻人,是个生面孔,看样子约莫十七八岁,随便套了个没有花纹的短袖,眼睛眯着,头发的那一撮呆毛快翘到天上去。
云聆家的邻居是个孤寡老人,逢年过节也没个人来,只有一堆成山的补品。
看到这男生的那刻,她心里默默猜测是邻居家狂躁的亲戚,对他好感又降了不少。
看他长得人高马大,又喝了酒,想到自己刚才一直敲门扰了他的清梦,这会她有些发怵。
她吞了吞口水,悄悄后退了几步。
晏明舟被凉风这么一吹,眼神都透露出几分清明。
本来他想的是要好好教育不听话的小孩,当偏头看到小心翼翼挪步的云聆那一刻,不禁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