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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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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纪兰舟,想到这件事的另一个“受害者”,纪兰庭的心中更是一沉。

见弟弟满脸写着“不服气”,纪兰庭拉着纪兰舟避开人群走到一旁:“纪兰舟,如今你已成家,有些话我这个做兄长的早该对你说。”

被叫大名,纪兰舟将头埋得更低。

纪兰庭语重心长道:“希望你今后能懂事些,日后要善待清宇。”

清宇是景楼的字,纪兰舟也是今早听圣旨才知道。

“他在京城无依无靠,只有你……”纪兰庭顿了下,“若是让我知道你苛待他,我断然不会轻饶。”

闻言,纪兰舟忍不住挑眉。

听太子殿下的语气,似乎并不排斥景楼武将的身份,甚至特意前来提醒他要善待景楼。

难道这两个人只见有什么剧本上没有透露的关系吗?

太子此时和他说这话又出于什么目的呢?

对方是敌是友纪兰舟不敢妄下定论。

见纪兰舟默不吭声,纪兰庭皱起眉头愤然道:“英国公生前征战无数是何其英武,边关将士驻守漠北又是何等艰辛。你自幼受东宫儒士训导,不想养成了此等迂腐的性子。”

纪兰庭愤慨激昂,刻意压低嗓音更显得悲切。

由此一番话,纪兰舟大约明白纪兰庭的立场了。

慵懒细狗乃家国不幸,太子殿下想要板正朝堂糜烂的文弱之风,只可惜势单力薄何其无奈。又知道雍王看不惯武将,怕景楼会受苛待于是特来规劝。

虽然纪兰舟能够理解太子,但他初来乍到不想在太子面前转变那么快以免惹人生疑。

他缓缓抬起头,冷眼扫过纪兰庭阴阳怪气道:“驭北将军既然进了我雍王府便是我的人。皇兄什么时候还管起我府上的人了?”

“你……!”

纪兰庭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愤然甩手而去。

目送太子离去后,纪兰舟摇了摇头找到角落菜最全的一桌酒席躲着吃了起来。

-

天色渐暗,前院乐声隐隐传入清心堂内。

景楼的右肩疼痛难耐,终于忍不住弯下了挺直了一整天的腰杆。

抬手一摸,只见满手鲜红。原来伤口的血已经浸透衣衫,因着穿的红色不显,一路竟没有被人发现。

他自嘲地轻笑一声,随手将血擦在同样是红色的外袍上。

屋内的炭火烧得旺盛,却仍旧抵不过南方冬日的阴冷,尤其是后背的伤处一阵阵泛寒。与京城不同,漠北的冬季虽长但是干冷,燃着炭火时往往会脸颊刺痛浑身燥热。

此刻,景楼万分想念漠北。

若非有此意外,此刻他应当在回漠北的路上,快的话或许能赶得及在墨城过年。

但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

他被迫留在京城,只有嫁给雍王,远在漠北的父亲、舅舅和十万将士才安全。

除了领旨谢恩外,他没有其他选择。

景楼当然清楚当今陛下打的什么主意。蛮人屡次进犯边境,平远侯带兵镇压在军中威名愈加深重,皇帝早就对他父亲多有忌惮。

说是感念平远侯镇北有功,特将其独子赐婚给雍王。实际上不过找个由头将景楼留在京城作为人质,让平远侯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为什么选雍王,八成是因为这位八皇子自幼体弱多病不受皇帝宠爱,活不活的久都不知道更无所谓作为联姻的工具。

一想到雍王,景楼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进京前他就曾听说过雍王纪兰舟。

其母悦妃是英国公独女,老国公死后母家势微,又因其武将世家身份入宫后不受皇帝宠爱,诞下八皇子后不到三年便郁郁而亡。

年幼失恃,元皇后见纪兰舟可怜便和太子一起养在膝下,却不料没养出和太子半分相像。

雍王常年饮食不振、汤药不断,又将不受宠爱的原因迁怒与母家武将世家的身份,导致性子愈发乖张。

景楼入京后曾听说雍王怒斥京城守卫不敬令其革职。

可以说满京城中雍王怕不是除皇帝外第二痛恨武将的人,老皇帝深知景楼嫁进雍王府八成不会有好日子过。

只是,景楼今日见到雍王却发现此人与传闻中似乎有所不同。

他抬起手看向布满伤痕的手掌。

在轿子里时那双白皙纤长的手握住他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他沸腾的脉搏冷却下来。

还有那道让他不要紧张的声音……

常年在军营中,景楼接触的大都是武夫糙汉,嗓门一个赛一个大,这样好听的声音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像空山清泉击石般温润,却又像漠北的风高远冷漠。

景楼看着桌上摆的各式糕点陷入沉思。

先是在请花轿时被他擒住临危不乱,反而出声安慰,后又交代下人为他备饭。自迎他入府起,雍王对他以礼相待未曾表现出嫌恶之情。

明明对雍王来说娶武将做正君乃奇耻大辱,他也受得?

景楼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若是雍王今日是在做戏,那他演得着实好,竟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若不是做戏,那此前的所作所为便是刻意为之混淆圣听。

于是乎,景楼在心里给纪兰舟打上了心机深沉的标签。

究竟是无能草包还是精于算计,一试便知。

景楼俯身竟从靴下抽出一把手掌大的匕首。锋利的刀刃在屋内烛火中闪着寒光,刀身映出景楼决然的双眼。

“退下吧。”

房门口传来纪兰舟的声音,景楼眼神一凛抬起匕首至胸前,强忍着伤痛闪身躲到门边。

-

屋外,纪兰舟还没吃饱就被拉着敬酒,好不容易借口醉酒从宴会脱身回到内院,望着屋内闪烁的烛光无奈地叹了口气。

外面有那么多妖魔鬼怪要费力周旋,里面还有一个惹不起的“大麻烦”在等着他。

纪兰舟挥退下人,独自推门进屋。

谁知,他刚一进屋便被一道黑影拉到一旁,胸前一沉猝不及防被按在柱子上。

后背撞上石柱顿时传来一阵剧痛,纪兰舟一惊,低头便看到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正抵在他的咽喉处,几毫米的距离分分钟就可以要他的命。

“不许叫。”

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

纪兰舟抬起头,再次对上那双初见时便被惊艳的乌黑眸子。

景楼犹如一只被束缚许久后骤然出笼的野兽,眼神犀利地审视着猎物,尤其是周身散发出隐隐的血腥气,更提醒着纪兰舟他面对是一个上过战场,杀伐果断的少年将军。

抵在胸口的臂膀施力之大让纪兰舟有些呼吸不畅,电光火石之间他猛然记起了被遗忘的《大漠孤烟直》剧本中的第一句话——

“修文二十四年,驭北将军景楼不堪其辱,斩其夫雍王首于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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