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泪滚下,如果站在她面前的是沈氏的其他人或许沈清濯还能借口是今上不仁,有眼无珠。
可他不行。
他现在的一切都是沈清濯一手促成的。
“对不起,二表哥。”沈清濯疼的弓起了身子,“对不起。”
这件事还是要从那次祭祖说起,那日的匆匆一面沈清濯就赢走了沈明辰的鞭子。
她不是傻子,谁不知她沈清濯偏好长鞭,正巧她原本的鞭子不争气再一个案子中损坏,她正愁没有趁手的鞭子这边送上门来了。
什么射柳,什么彩头,都是借口。
当然既然沈明辰废了这么大的心思送礼还送到了沈清濯的心坎上她哪有不收的道理。
经此一遭她也知道沈明辰绝不是他人口中的纨绔子弟,他哥哥怎会差?只是缺少个机会罢了,她便做了顺水人情举荐沈明辰去了冀州卫。
但就是这一去葬送了沈明辰的一生。
宽大温热的扶上沈清濯的后背,沈明辰轻轻拍着帮她顺气,“多日不见,怎么濯表妹开始爱哭鼻子了?”
沈清濯的哭声小了些,分出心神同他犟嘴,“我才没有!”
“嗯?”
沈明辰揉揉她的头,“怎么没有啊?”
“哇哇……”
哭声更大了。
这次沈明辰没在打断她,任由沈清濯将眼泪鼻涕一齐擦在自己身上。
直到沈清濯的眼泪苦尽,只剩下干嚎。
沈明辰终于忍无可忍开口,“好了好了,我的好妹妹啊!旁人可不知你我的关系,你在这样嚎下去你哥我的名声可怎么办啊?”
还是以前那个样子,没正行!
沈清濯摸了一把眼睛起身,沈明辰也随着她起来,这一起沈明辰差点就直接原地跌倒。
蹲的时间太长腿抽筋了。
沈明辰强忍着疼痛将自己甩摔到椅子上。
沈清濯坐到他旁边,“你的眼睛?”
沈明辰温和一笑,“已经报过仇了。”
不然他也不会在这里。
“我从冀州假死逃生回来才发现沈家四散族人不在,便用了在冀州时一战死战友的名字上山为匪。”
谁也想不到他们以为早在冀州丧命的沈明辰竟会回来,还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公然于他们作对。
“不说我了说说你。”
沈清濯垂着眸,声音很轻,“我在临尧城见到明黎了,他死了。”
她的声音有些哑,像是冬日里嘶吼的冷风,“我杀的。”
有些事情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过去的,沈清濯知道豫州所做这一切的目的,知道沈明黎所求,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可以原谅自己。
“对不起……”
沈清濯自少时为官到如今,她下对得起向她申冤的黎民百姓,上对得起李氏宗族。
却唯独对不起沈明黎,对不起沈明辰,对不起沈家……
沈清濯惨淡一笑,最该死的其实是她。
“何必将错都归结到自己身上?”
沈明辰不知道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让沈清濯一定要杀了沈明黎,但他知道他们无论是谁都一定被逼到了极点。
这些年沈家遗留下来的人没有一个好过的。
每个人都是打碎骨头往肚子里咽,这其中真正的疼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错的从来都不是他们,该死的也不是他们。
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
耐心等着沈清濯情绪平复,温声道,“现在可以给我讲讲你这些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吗?”
沈清濯轻轻点头,她从自己叩阶求罪开始讲。
明明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沈清濯讲完它却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沈清濯用了最简短地字句,最平淡的语气讲述她的苦难。
或许他人会认为沈清濯现在有宁扶澜,有方巍,她甚至可以将祁湛耍的团团转怎么能称得上是苦呢?
但沈清濯何时需要同别人耍心机玩手段?何时需要利用旁人才能压制住一个刑部侍郎?何时需要与旁人虚与委蛇?
这对沈清濯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呢?
比伤在血肉里更深的折磨。
她怕自己有一日会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二表哥,我不想再被动的接受一切了。”
不管是她父亲的案子还是如今的皇家私库案,她都不想要再被别人推着走。
她要拿起刀子去主导他们。
这一次她不管前面是谁,不管有多少阻碍,她都不会再后退。
这一次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