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想告诉自己其实是听错了。或者,沅沅在逗他玩。但那又怎么可能呢?
“我何时说过要帮你追到他?跟你有娃娃亲的人是我,你怎么忍心让我眼睁睁看着那种事发生?”
齐鹭韫满眼哀伤,须发尽乱,追问万沅。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沅沅。我真心爱你,不管你去哪儿都在保护你,只因这是我从小就对你许下的承诺。我不求能拥有你,但你也不能将我的真心弃如敝履。如果你看不见,我可以慢慢诉说给你,如果你不相信,我们是亲人,也有很多时间让你相信。唯独,你不能毫不留情的将它抛弃,任意诋毁!”
“你你你!”万沅抖着手指齐鹭韫。
面对齐鹭韫这一番言语,比起感动万沅其实更感受到类似于被要挟的愤怒。这个从小到大都爱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表兄,没半分男子气概。明明是他自己要跟来,明明是他答应与自己合作,现在装出这个样子给谁看!真不知爹爹为什么会这么看重他!
“好啊。”
却又忽然像是泄了气,齐鹭韫转过身,不再与万沅纷说,眼底积蓄满失望。
“你不需要我,那我走便是了,我走……”
说罢,便掩着泪头也不回地离去。虽步伐沉重,却跑得很快,消失在村口了。
对此,万沅见怪不怪。毕竟齐鹭韫是个跟自己儿时第一次见面就哭着跑去找姨娘的人。亏他还是个哥哥,原来虚长一岁,中看不中用。这样的人,死也不能嫁。
“好哇!”万沅甩甩手,眼眶通红。“走走走,都走!没你在这儿烦我,我想做什么做什么,别提多快乐!”
骂完,终是无趣,万沅转身返回客栈。
山上,李一尘跟杜错总算找到了那座吊桥。
“没想到这桥还在。诶,小子你慢点儿小心别摔了!”
钢索木板铺成的吊桥,到如今只剩下零星几块木板,普通人定是无法行走,对他们来说却算不得什么。
杜错跟着李一尘几个起跳间飞到对岸,又拔出剑挥剑斩草,正要告诫李一尘却不想这小子半点等不得,早已抓着树枝踩着石块一点点的飞了上去。
这般心急,真是不怕死。
“唉——你小子……你说的办法究竟是什么办法?你和月寒是在打哑迷吗?”
气喘吁吁地弯下腰老腰歇息,杜错上到山腰平台,却见李一尘跟花间忙忙碌碌的蜜蜂蜂鸟般在平台各处跑来飞去。
平台上,八风贯风。
李一尘就一会儿看看地面,一会儿瞅瞅草木地寻找着,杜错不知他这番举动又是做甚,却也看到了这平台边缘上有许多不同寻常的痕迹。比如剑痕割开石地,比如叶片扎进泥里。
石桌后的地上,有一排分布奇怪的叶片竖立。
李一尘上前蹲下身查看。
“这是少主留下的吗?”杜错询问,摸索下巴没什么头绪。“这是什么意思?我看不明白,少主的画原来除了画你一直这么写意。”
一旁,李一尘站起身露出轻松笑意。
“嗯,我也不懂,但我懂他。杜叔。”李一尘面向杜错。“你看这些叶片倾斜的方向方位与数量,这些皆可以说明月寒暂时无碍,他不要我们轻举妄动。”
捻一片叶子在二指间摩挲,李一尘淡笑道:“正好衡教新任教主的登位之期也快到了,不如趁那天天下群雄皆至,我们揭穿展剑华与血煞门的阴谋,铲除真正的邪教,救回月寒。”
“不行。”
听罢,杜错却沉默片刻后,开口拒绝。
李一尘觉得奇怪,正要询问,杜错神态坚定,斩钉截铁的继续道:“绝对不行。到了那日,展剑华不可能不防,若有陷阱,岂非成了他瓮中之鳖?展剑华多年前便有破境界之势,如今肯定已至止境,你我联手都未必是他对手!还是再想个法子吧!”
“所以要借天下群雄之手讨伐魔教才有胜算呀!”李一尘争辩道,一边抬手挥去了地上那些叶片。“您既已怀疑血煞门与展剑华的勾结,何不趁此机会公知于众?”
说着,李一尘又站到杜错面前,防止他回避。
“还是说,您被当年那场灾难吓破了胆,不肯再信中原武林半分?”
杜错倒吸一口凉气。
这话着实僭越,杜错亦差点没缓过来,怒视住李一尘,握剑的手欲动。
不过冷静下来倒也感慨这小子的话简直说进了他心里去。当年,杜错谨遵教主遗命带着刚出生的小少主远离江湖,一路辗转定居关外大漠。期间,有许多次他想不如此生就做个普通人,甚至还想让当时还小的少主也不再学习武功。只是思来想去终究下不了手。毕竟那是教主的孩子,未来的路,不该由自己这个右使来决定。
也许他杜错就是个居安不思危之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年那场大火和教主的背影都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早成了梦魇,渐渐的,对有关于武林的一切都失去了信任或兴趣。就连此次,要不是听说少主出事,杜错想他此生大概都不会再踏入中原。
“杜叔。”看着眼前的老头如此,李一尘了然,遂说起他事。“月寒也是受害者,定不……”
然而此刻,杜错却又打断他。
“他是魔教之子,即将上任的新任教主,他算什么受害者?这话谁会信?”杜错冷声道,盯着错愕的李一尘,又慢慢叹了口气。
“怕只怕不仅未能达到目的更害了月寒。”
“那就告诉天下人他的名字。”
明白杜错的顾虑后,李一尘微笑道。
“也应该让世人知道他不仅是魔教之子,也是寒月剑,更是杜月寒。他跟每个人一样,有好的地方也有坏的地方,他没什么可值得针对的。谁敢说自己清清白白?当年参与剿灭衡教的人敢说吗?哦,原来他们坐在高堂,派新人来解决他们上一辈的孽!”
说着,李一尘当着杜错的面前无比珍惜按了按胸口衣襟里的信与画。
“我想给月寒一个光明的未来,他值得一个更幸福美好的人生。杜叔,您说呢?”
天光愈发黯淡,他眼中却有光芒万丈,写满情意与能令人产生追随和信赖的力量。
对此,杜错也彻底没了脾气。
“好吧,只要你能救出少主。”杜错道。
“他的苦痛,我恨不能以身代之。”李一尘跟杜错保证道。二人转身下山,一边将接下来的计划再梳理交流一遍。
“不过您说得对,确实不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其他人身上,我们需有应对之策先声夺人。这样,这几天我们就来做这件事,把水搅混,才好捞鱼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