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六二你是不是找死!”
更远些的房间里传来女子怒喝,想是其他门派的女弟子。杜月寒看到那杨六二听到这话后翻了个白眼,接着又朝后吼了一声。
“那你来啊!”
女子的声音有一瞬停顿,正要再骂,杨六二又接着道:“你够得着吗你!武器都没了还这么嚣张,鞠英,你有本事来这打我啊?”
“好啊臭小子,今天是你找死!”
不知怎么就变成这样,杜月寒一愣,只见杨六二冲过去就突然弹了回来,后背狠狠砸在铁栏杆上,惊得杜月寒连忙上前。
“哎呦呦——”
杨六二扶着腰后骂骂咧咧。
“该死的女人,你肯定是泠月派的,下手这么重,你想提前结束我的命啊?哎呦、”
“哼!”
杜月寒抬头,只听见对面传来一声女子气音,接着是花瓣裙一闪而过。
“大侠……”杨六二艰难背过身面向杜月寒,露出个故作坚强的笑容。
“你说这泠月派的女人是不是都这么麻烦呐?我从前只在泉州生活过,还以为外面的女子有多好多不一样呢,结果、结果看来还不如我们泉州的女子更温柔,就像、就像我母亲也……”
“杨六二你个小瘪三你敢再大声点儿吗!背后蛐蛐我呢?你装过来!”
女子气不过,捏着拳头小脸儿气通红,而杨六二低声骂了句家乡话,便又站起来与那女子开始对骂。哪有一点刚才面对杜月寒时伤势惨重的样子。
“好啊满足你!泠月派的母夜叉!怎么啦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你来啊来啊,你再打啊,怎么不打啦?略略略……”
看到这一幕杜月寒微怔,嘴唇抿了好几次,最终选择闭上眼睛背过身不去看这一场战争,顺带,把刚才欲想安慰杨六二的话扔了。
进来时间越久越能体会到吵吵闹闹的重要性。
这里不见天日似乎深于地下,每隔几天就有红衣人出现带走一人,闹得人心惶惶,所以要是气氛还一直死气沉沉的,没有旁边两人的日常拌嘴,杜月寒真的会感觉到苦闷,相信这里的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看着那些人穿着跟那日对他出手把他打晕的人一样的红斗篷,又抓走人再没回来后,杜月寒心中便已有所猜测。
展剑华一直想要他继承衡教,还说这些年他重组衡教已有昔日大半光景。而如此迅速壮大背后无人支持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这些红衣人便是展剑华的助力,但他们把自己抓进来也是展剑华默许的吗?如果真如杨六二所说,那这些红衣人抓人还都是抓的门派弟子就一定与自己有所关系了。想到此,杜月寒心头沉重几分。
此时,杨六二也结束了“战争”,回头一看发现杜月寒正盘腿坐在床上,靠着墙,不知想些什么。
“大侠。”凑到铁栏杆前蹲下,杨六二笑道。
“在想什么?没事儿放心吧,他们肯定暂时不会对你我出手的,我都来这儿几个月了也没见他们抓我走。而你嘛,想来也不用太担心,他们似乎不会先挑武功高强之人,不然鞠英小妮子早被抓走了,省得天天烦我。”
他神态夸张,意在玩笑,只是杜月寒听了这话也丝毫宽慰不起来。
不挑高手,也不挑弱者,那么等那天来临时迎接他们的便会是更大的耻辱与折磨;既然无论自己之前跑不跑都会被抓到这里来,那不如搏一搏,想办法救更多的人一起走。
“砰——”地一声,是杜月寒灌足了内力猛击栏杆,故意引来那看守的红衣人。
“做什么做什么!”红衣人一来便举着棒子敲铁门,为的吓退杜月寒,但杜月寒岂会被他这种小喽啰吓到?
杜月寒提出要见展剑华,那人不许。于是杜月寒又问你不叫他来,就不怕他杀了你?那人嗤笑,杜月寒莞尔。那人转身欲走,杜月寒叫住他,再回头一看,杜月寒已出掌作势要击碎自己的心口。
“你不叫他来,我现在就自尽。他要是知道我死了,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果然,听到这话那人犹豫了。
“你想想,是自己的命重要还是所谓的忠诚更重要。你叫他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东西给他,他一定会来的。”
杜月寒定定看着那人,神色认真,放在心口上的手始终不曾放下。
见状,那人终于松动,警告了杜月寒一通后就小跑着去报信了。做完这一切的杜月寒才放下手,低垂着眼回到床边。只是耳边,又传来杨六二的声音。
“哇!大侠,你果然厉害啊!”杨六二扒着栏杆好奇惊呼。“居然能让这些红衣鬼听你的话,诶,你到底是什么人啊?大侠,你怎么会被抓进来呢?我觉得这件事真的很奇怪呀,这好像说不通吧?大侠,大侠你还有在听吗?”
展剑华来得很快,正如杜月寒所预料的那样,他跟那些红衣人目前一直在一起,他们一定是在谋划着什么。
到了之后,展剑华就要求开门,杜月寒惊讶,展剑华反而一笑,语调自信。
“进来好详谈。你认为你打得过我吗?”
杜月寒垂眸,把牢里唯一的床让给他。坐下整了整衣袖,展剑华才开口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他不说废话,杜月寒也开门见山。
“我要出去。”
“不可能。”
“那这儿是哪儿?”
“你家。”
“我家?”
“你家。衡教总坛地下。”
“不是二十几年前就被烧毁了吗?”
“后来重建的。原本没有这地方。”
“那些红衣人怎么回事?他们不是衡教的,你们是不是在密谋什么?还有这里的各大门派的弟子,为何要抓他们?抓来之后又要带去哪儿?”
“呵、”抬眸看向杜月寒,展剑华目光深沉。忽地一笑。“你还是这么直来直去,这样的性格,可当不好教主。”
“我本来就不想当教主。”
杜月寒移开眼,低声再次说出了心里话。
谁知展剑华这回却叹了口气,又无奈一笑。
“真不知那个杜错怎么养的你,养成这么个软弱可欺的样子。你真的是他的孩子吗?”
凝望杜月寒,仅是一瞬,展剑华便撇开了,然而只消这一眼,杜月寒已明白,展剑华方才正在透过他的眼睛看另一个人。
父亲。
衡教的教主。
这样的瞬间在之前那处宅院里时也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