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如此还不如嫁到李才家去!起码没有这密室,不会悄无声息的死了无人知!”
“既是我何家的儿媳,说什么死不死的。”
这时,门外传进来声响,三人望去,芳汀更是怕得大叫一声躲在了李一尘身后。
原来是何家两父子啊。
何公子点上灯,何老爷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场景,又瞪着芳汀良久,方慢吞吞道一句:“倒是热闹。”
李一尘微笑。
“是热闹。记错了时间,咱提前来吃酒。”
那何老爷眉头皱紧。“公子这是何意?”
“看不出来?”李一尘站起身的同时拉了芳汀也起来。“新妇貌美,自然是抢婚啊。”
一时间空气都凝滞,那何老爷盯着二人沉思道:“李公子,这不似你的做派。”
李一尘轻笑,抓了芳汀就夺门而出。
“我管你什么做派!小老头管得还挺宽!”
他这番动作极快,那父子二人猝不及防,自是喊人去追。却忽略了那早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杜月寒,于是话还未出口,便后脖子一凉,被杜月寒持剑制在了原地。
而这时李一尘也停下步,转过身一笑。
“不过还是多谢这两日你们二位的照顾,瞧瞧新妇这一脸惨白,就知你二位极舍得为她花钱涂脂抹粉!”
说完,大笑三声。
那何老爷却是已明白些什么,神色惊慌。
“公子要带她走?可你不是说……”
“我说什么了?”
话未完,李一尘先行质问道。
“我还说希望令郎懂得明智保身呢,怎么令郎却仍旧狂悖,把好好的女子弄成这样?”
李一尘动手扯过芳汀的裙子后摆,大红的喜服上有一块格外深红,几乎至黑。
李一尘不甚赞同的看着父子二人。“知道你们情真心焦。但也不必这样吧?这弄脏了衣裙,多可惜。”
“可这女子乃是买办私盐的罪犯啊!”何老爷焦急道。“而且她还谋杀了一个平民。李公子万不可被她蛊惑将她放走!”
“私盐之事!”李一尘摆摆手,望着何老爷慢悠悠道。“乃无稽之谈。平民之死,乃意外事故。何公啊,多虑了。”
眼见那何老爷还要摆谱,李一尘走近了两步对他悄声道:“何公觉得,权力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吗?”
何老爷几乎焦头烂额,不过李一尘本也不打算等他回答。
“这世上多的是生死无常。说不准哪天外国马贼就攻破了你这座边陲小城,拿你开刀,祭天呢。”拍拍何老爷的肩,又招呼了杜月寒,李一尘说完便转身离开。
那何老爷却突然抱住了他的手臂。
李一尘惊奇不已,只见那何老爷早失了淡定处之,老脸上全是忧思悲苦。
“你,算老夫求你,李公子,可否带我儿一起走?”
此话没头没尾,当真叫人无奈。
“何公这是何意?”李一尘微笑道,推开了臂上的手。“在下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何老爷叹了口气。
“公子聪慧无双,早已将小老儿一家看得清清楚楚,又何须老夫多言?公子一路东行,京城近在咫尺。如今稍微有点儿本事的人都出去了,待在这小城是不会有出息的。我儿虽顽劣,好在有一颗上进心。公子不弃,带我儿上京历练去吧!那儿的舞台更大,皇城底下好安眠。”
“爹?你在说什么啊?”
李一尘静静听完,那何公子却像在状况外,看他爹变化之快,都懵了。
外面是秋高气爽,里头是夏日炎炎。
不见天日的燥,昏天黑地的独步探索。
原来事与愿违,岂与己身一人相关?
初时沉默,片刻后高声朗笑。李一尘笑够了才对那父子二人说:“我看你是天高皇帝远,真不知如今的朝局都怎样了。你儿子想从商,去到京城花费开销就更多了。在这儿都搞不定,何谈去京城?”
末了嗤笑一声。“瞎折腾。”
初时捏拳,不多时抱拳作揖。那何老爷恭敬道:“钱可以赚,只要公子肯为我儿牵线搭桥就好。公子若如若答应,老夫愿为公子立碑建庙,受永世香火!”
杜月寒扑哧一笑。
李一尘温柔地望他一眼,复面向那何老爷说:“你啊,待在这小地方真是屈才了。这些都不必,钱买得来地位买不来尊严,德不配位,迟早有一天被拉下去。亏你为官多年怎么却看不清?”
说完蓦然脸色一变道:“若再提,就把私盐之事捅到京城去!那儿的人可不管是不是真的,你做没做。”
话已至此,那何老爷再无话可说。良久一声叹息,似有数十年隐忍憋屈涵盖其中。
就算他二人已至门外,仍能听到屋里那何老爷老迈的嗓音。
“变了,除了皇帝还是那个皇帝。”
于是李一尘最后留下一句话。
“变了,皇帝老了。”
他说完便架着芳汀飞身离开何府,杜月寒跟在他身边,听到这话也不由得望他一眼。却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相顾无言,心头打转。
疾行数十里,二人方放了芳汀下马。
抬头望望天,杜月寒忽然说:“可惜这是秋天,还没下雪。”
芳汀疑惑,李一尘却明白。
“是啊,不然她一身红裙,定与当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