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我们更要负责到底。”杜月寒道。“王姑娘,你莫要忧心忡忡,放心回去吧,你现在是药铺的一份子,就当为了阿婆也要回去认真学习,这样,才能更好地照顾阿婆不是么?”
王芬怔住,似是有所触动。
“赶紧回去吧。”一直没说话的李一尘上前道。“不然待会儿你妙芝姐姐走了你更找不到机会开口道歉。”
如此,方才送走王芬。
念着晚上还有事,二人也就并未多留,谈了一会儿见两个姑娘开始安静做事后便离开。杜月寒则问起要不要去那个阿婆那儿看看。
李一尘摇了摇头。
“你看她刚才那劲头,对待一个素昧平生的老太婆都能如此关怀备至。我们暂时不能单独去见。”
“你是怀疑那阿婆有问题?”见李一尘如此,杜月寒不禁想到这个可能,于是也就问了。
“不知道。”蹙了蹙眉,又叹气一笑,李一尘看向杜月寒道:“只是感觉这王芬有些奇怪。不过我们毕竟也对她了解不多,走一步看一步吧。”
“嗯。”杜月寒点点头,又说起:“今晚,也不知韩胜会不会来。”
“这么久了也未见有任何人寻找他,可见他就是一匹孤狼。”大步踏入街道,李一尘甩开了折扇慢慢道。“这样的孤狼,更需为自己考虑不是么?他既然想演戏,那我们就是戏中人。权当把他划破了相的补偿。”
蓦然笑出声来,李一尘转过脸看向杜月寒。
“说不定此时他们都去了当铺,擦肩而过也未可知。想想那个画面,还真挺有趣。”
“你还有趣呢。”杜月寒道。“想不到韩胜的宝箱里没有钱财,只是一堆家书和几张早已过了期限的欠条。”
“是啊。”提起此,李一尘也觉得意外。“那个里正老头儿以为里面有他的把柄,里正那大儿子以为里面有韩胜藏的钱。他们都没想到,其实那里面这两样都没有。也难怪,要专门藏到这县城城郊来。”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路过一处府邸前,李一尘顺势瞥了眼匾额道;“现在,比起韩胜会不会来我更想知道的是她会不会来。”
杜月寒也跟着看了眼此处府邸。
“很显然,她会来。”
李一尘勾唇一笑,心领神会,二人接着往前漫步。
入夜,还是那片城郊树林,还是老地点,不过这次又多了一个人。
“来,看看吧。”李一尘上前打开宝箱,回头看向当铺老板。“为避免过于招摇,只得耽搁你的休息时间。若没问题明日结算。”
“我懂,你放心,放心。”听此话,当铺老板也没再说什么走向箱子开始清点。
趁这档口,二人把瓦娘叫到一旁问询。
“你看我这效率可还算高?”旋开了折扇清浅一笑,李一尘淡淡道。“就是不知你家小姐可有为我好好打听?”
瓦娘自是绝无二话。
“这……公子放心就是了。”
瓦娘个头矮,不过刚及二人手肘位置,好在气势矮不了,仰着小脸儿信誓旦旦的模样倒真叫人信服。“芳姑娘说了,莹儿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其他的还需要查。”
“是要好好查。”压低了音线,李一尘看向那小瓦娘倔强的眼睛,不经意道:“除非你们姑娘已经脱险或是进牢狱里去了。”
瓦娘一愣。“敢问公子何意?”
“一种可能罢了。”李一尘笑了笑,啪地一声合上了手中折扇。“只是想再睹芳姑娘一舞倾城,若是去了那地方,灵气受损,就太不值了。”
雪降落在夜间便堆积成山,若降落在有日光的白天,便是化雪成水,滴水成冰,寒意加倍。世间万事万物都具备了不止一种可能性,如同医药之道,一念之差,而已。
回去路上这瓦娘还在想那二位公子似乎有什么事未言明,特别是那位李公子,一双眼仿佛有吸星纳海吞吐日月之能,就在她快要被吓到之时却又忽然变了样,如同流星划过,漂亮,一瞬之间,恢复成平平无奇的模样。
但她仍然心有余悸。
毕竟她本就忐忑不安。
李公子的怀疑让她心猿意马,即使这太不应该。瓦娘抬头看了看芳汀熄灭而紧闭的窗,自己努力翻过墙回到了位于一楼后院的大通铺。
自来到这里以后都是如此,服侍姑娘是应该遵守的规矩,但她毕竟不会一辈子当姑娘的侍女,必要时候,为自己谋划也是应该的。
四下鼾声,她已暗暗作下决断。
“可都做成了?”
待第二日,她刚推开房门想唤姑娘起身,便听得姑娘已坐在了桌边,脸上看不出情绪。
想来也是,芳姑娘被衙门下了看管令,夜里不接客,每日每日的见不到外人,依她的性子还能每日早起梳妆打扮已是不易。
收好了心神瓦娘照常一揖。
“是。昨晚清点过,晚些就去结算。”
“嗯。”
端坐的女子芳汀点点头,鬓边一绺乌发遮了左眼,头上红艳的牡丹绢花重重叠叠快要压倒脱落,穿红着绿也掩不住满身颓靡落寞。
虽是白日,屋里帘子紧闭黑麻麻的,只有缝隙间钻进来一线光束,照得姑娘的一只手白得快跟透明了似的。
“姑娘,真要……给公子送去吗?”
还是没忍住多问这一句,同时也是不忍看昔日风华绝代的姑娘变成这样。
只因,芳姑娘是她心中最美的女子。
“呵。”女子懒懒一笑,起身坐到妆台前,拿出小柜子里的蔷薇粉口脂在本就嫣红的唇上又一点点抹匀。直至连铜镜都倒映出亮色才收手。“怎么不去?当然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