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好啦,不会告诉你们里正的。”李一尘眨眨眼,狡黠道。“我就说是我们自己主动请缨剿匪,你只需带我们到门口。”
不管从前经历如何,确实从未见过这样闪烁精光的眼神,李才抬头一看,却立即就像被烫着了,他慌忙低下头错开李一尘的手,走到众人最前。
“为各位解忧,也是我应该做的。”说完,一行人徐徐下山,又走了几段路,来到一处青瓦白墙下。
李一尘抱胸看着大门,外观平平无奇,只是最普通的木门,比寻常家用的宽上一点儿。硬要说有什么不对的,那就是门上无匾额,门前无铸像,太过家常。
“各位,到了,那小人就走了。”
李财弓弓腰,示意后转身就走,杜月寒看着那跑得飞快的背影,欲说些什么,终是放弃,与李一尘一道上前敲门。
李一尘模样好似挺高兴,杜月寒望着他出言提醒到:“还是小心些吧。我总觉得很蹊跷,那个李财怪怪的。”
门上拉环撞出声响,门内有脚步声逐渐靠近,李一尘笑着揽过杜月寒腰身,温言道:“可我觉得这儿环境清幽,想必里正也是个清廉公正的好人,放心好啦,我们也是为正事,哪里不占理?”
话音落,大门开了,里头出来一个中年人,探头探脑的,瞥见李杜二人站在外头,不耐烦到:“就是你两个敲门?干嘛的呀?”
于是二人又将来意说了遍,那中年人打量片刻,瞥到台阶下作鹌鹑样的韩胜,先是皱眉,而后大叫一声,转身就要关门。
李一尘眼疾手快,折扇卡住门缝,一边阻止那人关门一边问。“这位师傅,你急什么呀?别关门别关门,我们都是良民,此次拜访是有大事啊,还请您告知里正,放我们进去。”说着,还往衣襟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塞进那中年人怀里头。
而另一边,杜月寒已揪着韩胜就要进门,来势汹汹。那人抵挡不住,又怕他们强行破门而入,于是只好答应。
“先说好,不该看的别看,没问你就别乱说话,有什么事快点说完就回去等消息吧,不要逗留,夜里上路难走……”只是进去了那开门的还在不断絮絮叨叨地吩咐着,好似他们要觐见的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毕竟那样的大门,又哪里看得出来是公门呢?
可是这样的内里,又哪里像普通人家?
紫檀木打的桌椅,鎏金嵌玉的杯盘,四角是青花瓷龙凤大瓶,地上铺的是西域来的锦毯,案上燃着海外捎来的熏香。整间堂屋面积不大,甚至还分了三段门槛儿拦着可称逼仄。满当当的高档货堆垒,通路上的青石板又满是脚印儿,便知人来人往,步履匆忙。
李一尘环视周遭一圈儿,没看见一个像管事的,于是把手伸向桌上的瓷杯,还没挨着,先前那开门的就大叫起来。
“诶!谁允许你碰的!”那人几步上前夺过李一尘还没碰着的瓷杯,抱在怀里跟个宝贝似的,然后用喷火的两眼瞪李一尘。
李一尘看着这人的愤恨模样便觉好笑,无谓般嗤笑一声道:“不用这个,那就请换一个吧?我们可是到这儿来为你们乡分忧解难的,也不至于一口茶都喝不上。”
“说得对,大富啊,上茶吧。”
屏风后,一个戴着平式幞头身着赭色长衫的老人缓缓而出,老人先是打量李杜二人两眼,然后自顾自的坐上主位开始给自己栓腰间的衣服绳结。
“这才午后,你们二位匆匆忙忙的要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这厢,李杜二人将来意再次阐明,首座的老人一边听着一边眼神不住往低着个脑袋的韩胜那里瞟,李一尘自然注意到,嘴角勾笑道:“扶危济困,此之谓侠。不如这次就由我们铲除这帮祸患,也还龙隐乡众相亲一个太平。”
老人默默不语,直盯着李杜二人不知在想些什么。“切、”右座一个衣着体面的中年人忽然发出一声嘲讽,老人搁桌下一圈圈儿的盘念珠,良久也就嗤笑一句,打破了这沉默。
“你们能有什么本事?年轻人,还是少说点儿大话。”
话里话外间蔑视拉满,杜月寒紧皱了眉,手放在腰间剑柄上朗声道:“有什么本事试试不就知道了。还是说,你们根本不想。”
“花拳绣腿,整日打打杀杀,能有什么强处?”李老低眉抬目看着他们,语气淡定得像正在讨论手上这把新开的骨牌胜率高不高。
“镇里年节时有唱大戏的。”框框几下瓷杯盖子碰撞的声音,那个懒坐在右位上的中年人呷了口茶汤,嘴里发出咂咂砸的噪音。“跟你们一样,也都是上来就叫阵,咿咿呀呀的几嗓子先镇住看客再说。哼!假将军,真戏子!”说着,还将那胖身子往侧边扭动,柔软,严丝合缝地挤进了整张座椅里。
“你!”杜月寒怒了,寒月剑跟着微微出鞘。
没听过有人这样形容他,他可以像戏子,但不代表他就是,手上的真功夫骗不了人。好心剿匪倒被人唾弃,这样的事离谱可笑到让杜月寒恨不得立刻甩手走人,如果不是李一尘拦住他的话。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叨扰了。”
微躬身一揖,他们便转身离开,背后那道灼热的视线依然无法忽视,韩胜偷偷转头去看,又踉跄着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