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声音转头看去,李琪神情狰狞,原本炯炯有神的杏眼,竟不知何时充满了血丝,眼圈下围也变得青黑。
悉心打理的头发在她巨大的浮动下,散乱在脸颊两边,烛光照耀下,皮肤变得更为蜡黄,衬得她憔悴不已。
李琪再次开口,“你们都逃不过她眼睛的,到时候一定会被抓回来的,倒还不如留下来陪我。”
菜文更听到这些神神叨叨的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切,说这么多还不是不敢走?”
“不……她是不能走。”
说罢,秋阳指上李琪的双腿,艳红色的长长礼服下,是空荡荡的。
李琪却对于他们看向自己的行为丝毫没有反应,指甲缠绕在凌乱的发丝间,反复摩擦,“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妈的……”
池修眼里也难得闪过一丝动容。
第一次吐黑虫,第二次断双腿,第三次吊死。
看来这就是珍珍的处理手段吗?
但没办法,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如果只是乱走的话,也只能算是违背一次意愿吧。
这层墙面通往的是一间狭小卧室,没有书桌,没有衣柜,所有东西都叠山似的,堆放在地上,而全场唯一能称之为家具的,只有最中间那张粉色的公主床,直接占据房间一大半的位置。
导致四个成年人挤在一起根本迈不开腿,其中菜文更进来时,更是直接一个踉跄,杂物被他撞倒了大半。
池修他们三人向四周散去,谁也没管菜文更在地上哀嚎,直接默契地开始逐一搜索。
不知是不是床头的壁画过于瞩目,搜到最后,四个人齐刷刷朝壁画望去。
壁画里是个成年女人,穿着一身白色长裙,优雅端坐在一张木椅上,脸却被用红色蜡笔划到皱起。
蔡文更率先开口,“你们……觉不觉得这壁画有点奇怪?”
池修轻轻点头。
确实,一个小女孩怎么可能在床头放这玩意,更何况还被蜡笔划到这种程度,怎么说都是恨的吧。
既然恨,又为什么不撤走?
池修走上前,手指搭上壁画的边沿,将它轻轻取下,从头到尾细细看去,终于在壁画的背面写着一行红色大字——手牵手,不分离,得到更多好朋友。
正心感奇怪,齐梅偏偏不知何时,拿着蜡烛凑上又重新凑上。
光线猛地变得清晰,才发现壁画后面木板上的一角,好像有用纸张修补过的痕迹。
池修二话不说,抬手朝壁画的角落摸去,脆弱的纸张直接就被戳破。
随后,一本薄薄的书照入所有人眼帘,上面写着两个大字,“绘本”,除此之外,封面上什么都没有。
四个人坐在柔软的床上,脑袋凑到一起,秉持着好奇心,池修翻开第一页。
简单粗糙的蜡笔画上,一群小孩手牵着手,脖子如长布般,在空中扭动,还有些甚至缠绕在一起,围着一个小女孩放肆地笑着。
而画下方,还配有几行小字。
我的朋友很虚伪,他们总喜欢夸耀所有人,却唯独只有面对我时,他们是诚实的。
诚实的告诉我的丑陋,诚实告诉我的不堪。
他们又很恐怖,看到我就会尖叫起哄,好像这样就能驱赶我。
但他们又说,他们很爱我这个朋友。
我很少听到“爱”这个字,于是,我信了。
看完这段,池修嘴巴不自觉抿成一条直线,对这懦弱卑微讨好式的行为十分不满。
这么容易就信了?
看来不仅天真,还缺爱。
池修继续往下翻,画风开始变得诡异起来,红色和黑色成了为了整张画面的主导色。
画里那些原本跟珍珍一样体型的“朋友”,通通变得细长高挑,屋顶上的阴影遮住了他们的面容,挤在一起形成的巨大的黑影,完全将画中的珍珍淹没。
可是,为什么明明我才是派对的主角,他们却都无视我呢?为什么要把全场的蛋糕全砸在我头上?我该怎么样才能让所有人满意?
不过还好,我的身边出现了一群人。
他们没有具体的样貌,只是一团团类似于人的黑影,但他们各个都面对微笑,看起来比我接触过的任何人都要友善。
他们将我的脸轻轻抬起,正好对上眼前被我打碎的镜子。
从交叠的残像中,我发现我的五官消失了,我的皮肤也变成了白色的画布。
“出现了一群人?是指那群家伙吗?”
池修瞥了眼说话的秋阳,沉闷点头,“八成就是了。”
菜文更:“别废话了,快翻。”
他们对我很好,给我画上了眼睛和嘴巴,几乎说尽了所有赞美我的话,还说要给我举行最大的派对,那里没人会无视我,没人会戏弄我,我是被尊重的。
我不知道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我知道,我的手已经兴奋到颤抖。
【派对开始,我将获得幸福。】
而这段话相对应的最后一页,是天花板上是数不尽的裸.露尸体,他们背对着画面,身体干瘪枯黑,双手垂落过脚底很大一段距离,如同半遮掩的帘子,布满了大半张画面,要不是肩膀与胳膊间,全靠一根根细长的黑线吊着,否则那些双手早已掉落在地上。
而画面中,珍珍穿着一条白红色的公主长裙坐在最中间,腿上摆放着一个巨大的蛋糕,密密麻麻的圆球型装饰品布满蛋糕整个表层。
一抹抹黑影抱着镜子围在她身旁,她高举双手,紧紧攥住从上至下垂落的两只手,被画上去的眼睛死死凝视着前方,就好像在看画面外的他们。
寒意借着画面,刺入他们的头皮。其中菜文更最是抑制不住恐惧,打了个寒颤,偷偷躲到角落,嘴里还不忘絮叨,“这都什么鬼东西?”
池修难得同意菜文更的观点,也抑制不住心中暗骂。
派对主不是她爸爸吗?怎么又变成了他们?
好多地方逻辑完全是混乱的。
池修总感觉自己又被整了,看来果然不该相信小孩子的逻辑,他们大部分都有真假掺半的成分。
正当他无语地想要重新把东西归于原位时,忽然,一根不知从何而来的木刺划破了池修的手指,哪怕池修连忙缩手,血液却还是不可避免地顺着木刺,渗进了画布。
菜文更:“没事,就一滴血,还在壁画后面,她发现不了。”
一股无形的气压涌上他的头顶,周遭原本淅淅索索的讨论声和写字声都戛然而止,转而是几道闷声落入池修的耳朵。
“为什么不等我?”声音冰冷而又刺骨。
池修脑袋依旧保持低垂,面对珍珍的质问,他迟迟没有抬头做出回应。
第一个响指弹起,池修感觉自己胸口一阵酸涩,皮肤开始鼓起。
【求生者秋阳和齐梅开始对你表示担心。】
“为什么乱翻我东西?”珍珍又问。
池修还是没动。
第二个响指弹起,池修感觉自己的腿好像正在被撕扯。
【爱神逐渐躁动起来,赞助1000星币,希望你快点做出回应】
终于,珍珍忍无可忍,脖子逐渐开始伸长,将脑袋从池修的后方,绕过头顶,强行凑到他面前。
池修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异样,结果好巧不巧,一个抬眸,他正好对上了珍珍诡异的双眼,几乎是下意识的,身体开始后仰躲避。
看到这幕,珍珍的双眼瞬间像是被染上水的画纸,逐渐变得浑浊脏乱,“还有,你现在是什么表情?”
说罢,珍珍高举起手掌,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池修要被宣判死.刑了。
齐梅别过眼睛,哪怕她再欣赏对方灵光的脑子和应急能力,可现在他们三人全都被黑影死死摁在墙上,动弹不得,面对BOSS级别的怪物,在不知道弱点前,池修就算把钱全花光了,也最多只能刮个血条。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池修吃力地躺在床上,声线染上层哽咽。
珍珍双手猛然一顿。
借着蜡烛的余光,他们看到,池修眼里泪光点点,牙齿咬着几乎毫无血色的嘴唇,几缕发丝黏在被鲜血染红的白颈,那是刚才珍珍发力时扯出的伤口。
池修眼眸微微发亮,果然想的没错。
珍珍很天真缺爱,“朋友”两字就是她的死穴。
只要他现在强行激发珍珍对于朋友的怜惜和同情,那就还能活!
可谁料珍珍手指微微颤动,硬压下来升起没多少的同情,继续挥去。
可手还没挥上,池修竟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哭了。
珍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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