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认出我来了?”
“宋承昭”原来是山千仞假扮的,难怪那日在宫里,他对宋承昭会觉得熟悉,那双眼睛,可不就是山千仞的?
“你又在玩什么把戏?老夫这样,不正合你意,你又何必在老夫面前装懊悔。”
玄萧只觉得可笑,自己一路行来,山千仞一直在坑害他,可他又屡屡救自己,如此反复无常,他在疑惑的同时也感到危险。
“我交代了他们,只作羞辱便是了……”
“呵呵呵……”玄萧低笑着打断山千仞的话:“你滚远点,别让老夫看到你比什么都强。”
“师父……你为什么每次见人家,都要人家滚?”山千仞作委屈状,趁玄萧不备,一把将人从轮椅上拖拽下来。
玄萧不知道这人在发什么疯,正要翻身,却被人直接剥掉了下裳,他心头一紧:“你要做什么?”
山千仞的内力抚过骨盆,这才发觉玄萧伤得极重,能捡回这条命都实属不易。
他摁在玄萧背上,叫人动弹不得,又用另一只手取出药瓶来,将药粉撒在玄萧胯尾处,并用真气将药力化开:“你怎么还敢坐着?要不是还有少量真气护着断裂的骨头,你已经死了。”
山千仞说罢,就将人背着回了卧房。
“你与其反复这般,你不如给老夫个痛快。”
山千仞坐在玄萧的床沿上,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每次只有你受伤,没有精力和我斗的时候,你才能和我好好说会话。”
听山千仞这么一说,玄萧微怔:“是么……”
“师父,每次你见到我,不是对我动手砍杀,就是破口大骂,可有一次认真问过我,给我机会解释?你既已认定我是坏种,瞧不起我,当初又为何要带走我?”
玄萧嘴唇张了张,半天才道:“师父从未瞧不起你。”
“为什么你把我变成怪物,把我推下深渊,又亲自把我捞起来……又再次抛弃我?”说至此处,山千仞心伤落泪,眼里含着愤恨,又紧握着拳头抑制着情绪。
他滔滔不绝地诉说压抑在心底的话:“我本是京城高门的公子,随家人回乡途中遭遇劫匪,家人被杀,我被掳上山去,你武废帝剿匪便剿,为何要将我一个同为受害者的无辜之人扔进阵法!”
“对不起……”玄萧自知无话可辨,当年用上千恶人祭阵,却不察细节,让无辜之人枉送性命。
“若我没有入那阵法,我又怎会莫名其妙地多出个什么迦楼罗的血脉!我又怎么会浑浑噩噩地在世间辗转流浪千年?这一切都是你为一己私欲,为复活一个已经死了几百年的人!你觉得你没做错,你以为你杀的都是恶人,可谁生来愿意当恶人!”
“你知道为什么武末匪盗横行?魔功肆虐?不都是因为你武朝的皇帝荒淫无道,朝臣昏庸无能,让百姓家破人亡,人为了活命,什么事干不出来?”
“而你,一国之君,不想着如何解决百姓生死之难,却还在惦记着拿上千人命去叫醒一个死人!活该登基十天,就被叛军剥了皮!”
“我数千年来,永远只能保持孩童的模样,需要时被人当做神仙,不需要时,就是妖孽。你不是禅宗佛子么?不是喜欢割肉喂鹰?那为天下人付出毕生心血,到头来却被所有人视作乱臣贼子,你会不在乎么?
“你在乎,你在乎得很,你就是虚伪!你尝过的痛苦,都是我受过的……”
听着山千仞不不绝的自述,玄萧眼尾也红了。
“那个冬天,我第一次见到你,你背着我在雪地里走了几十里,躲避靺鞨人的追杀,草鞋被磨破血泡生了一脚,你也没说半个怨字,你收我为徒,我本以为你会是我的救星,可把我变得不人不鬼的人,为什么偏偏就是你!”
“换作任何一个人,我都会狠狠杀了他!给他剥皮抽筋,炮烙凌迟!可偏偏是你……我恨死你了!为什么偏偏是你!”
“你越高洁,我便越恶心,以至于后来撕破你那伪善的笑容,我竟还有些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