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三尺,出鞘招招致命,人舌三寸,吐言字字诛心。
天门擂上,两人对面而立,少年人白衣猎猎负剑而立,江水的那边是一个黑衣僧人。
没人看到他手腕上缠着的绷带,背上伤口尽数崩裂,血水与汗水浸湿了玄衣,他合着眼眸。对面的人的声音灌了内力,一字一句,穿透他的耳膜。
“玄萧,你通敌叛国残害忠良滥杀无辜,我泉山巫铭,天地见证,今日,以江湖规矩,与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一战,誓要打败你,斩杀你……”
玄萧想起他上山前看到的檄文。
古之贤主多理朝之奸臣,直臣则无所为损国,曩者,前武强国弱主,佞臣执柄,专制朝权,威福由己;后卫荣荣盛世,用人不察,小人承资跋扈,葬国气运。今萧好乱乐祸,下陵上替,海内寒心。于国师之职,亦僭事之事,豺狼野心,潜包祸谋,私通宫墙,戕害皇储,是为谋大逆。萧丝豢兵丁秘藏盔甲,书信敌国,乃为谋叛谋反。戮百口之族,蒙不白之冤,是为不道……其罪罄竹难书,擢发难数……①
玄萧微闭着眼,内力在躯壳里激荡,力气在一点点地流失,听到后面的时候,他双耳嗡鸣,几乎听不到声音。
“禁军已包围了此处,就算我死,你也难逃律法制裁。”
二人尚未开打,一头的人已经满身是伤了。
清风从玄萧身后吹向巫铭,巫铭闻到那人身上的血腥味。
血腥味……那人身上阵阵血腥味,他很厌恶这个味道!那人该是杀了多少人?巫铭祭出了阵盘。
玄萧提杖迎敌,兵刃相接,火花四溅。
此时二人还在保留实力,谁也没祭出本命之火。
玄萧就在眼前,血腥味更甚,巫铭闻着想吐,与那人拉开了距离,御剑开招。
玄萧从梦魇中醒来,榻上还余有那人的味道。
他已经许久没有梦到过三年前那战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是他这个年纪的人,他本以为自己历经八苦,心早已冷硬如铁,直到失去那人,方觉情根难断。
他仰面躺在床上,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润湿了丝枕。
孽缘如此,命运如此,刺穿彼此的心,谁都放不下。
结束了……
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他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不知悲喜,双眸古井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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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胜回朝,各将皆受赏,本该皆大欢喜,可没几日,宫中却传来令人心寒的消息,不光鹤霜梧被黜,禁足府中,刚从边关回来的功臣也遭了无妄之灾。
“什么?陛下为什么这样做?这样岂不寒了边关将士的心?”巫铭听说这个消息时,顿时就怒了:“我要进宫面圣!”
“巫将军……不可啊巫将军!”一位五品文官拦住巫铭:“昨日,靖海侯便是不服,进宫见了陛下,不知说了些什么,只听说戚侯直接被陛下赶出来宫去,前日的赏赐也尽数收回了。”
“那我们便百官联名上书,陛下这般苛待有功之臣,实在是过分了。”
“不值得啊不值得,巫将军,陛下此举的确欠妥,可是宴徽毕竟只是个宦官,为了一个宦官,赌上自己的仕途,不值得啊。”那人语重心长。
巫铭只觉一阵恶寒,他愤怒得声音都在颤抖:“宦官又如何?阉人也是人,凭什么就因为他是阉人,他便要受这冤?凭什么?”那文官拦不住他,还是叫巫铭进到了殿里去。
在场的官员大大小小十几人,均是为戚戎求情:“陛下,靖海侯只是一时莽撞,这才出言顶撞了陛下……”
“靖海侯赤子忠心,他这样做也只是为了给边关守军一个交代,不叫人寒了心啊……”
“朕要如何,何时轮到尔等指手画脚了?”
此时,巫铭进来了。
宣帝一看巫铭,眉头拧得更紧了:“巫铭,你也是来给戚戎开脱的吗?”
巫铭望见玄萧正立在一旁,他冷冷地望了他一眼,也不知这人用了什么手段,昨日还在被满城通缉,今日便又高登金銮宝殿。巫铭今日是带着目的来的,他对宣帝道:“陛下,微臣恳请陛下为宴徽监军论功行赏!”
“你……”宣帝一拍龙椅:“反了!反了!全都反了天了!他们为戚戎开脱,你竟敢提宴徽那个狗奴咳咳……”
“陛下,身子要紧。”玄萧见了,先了旁边的太监,一把扶住宣帝:“为了条狗动气,不值当。”
巫铭冷眼望向玄萧,露出讥讽的笑,好一条老狗的模样。
“陛下,戚戎又闯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