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她自己的缘法了，未婚而有孕，亦是祸福自招，她自轻自贱，与我四哥——”

“小五。”谢四打断她，轻轻摇头：“女子不是自己想，就能有孕的。”

“额呜。”

失言了。姚令喜默默咬唇，老老实实不再开腔，心里却着实泄气：我也是女子，竟还不及四哥能体谅女儿家。

我不是也险些被章栽月害了么，什么都不知道呢，怎么就认定是人姑娘的错。

烦人。她小脸皱成一团，说出口的话又收不回来，这一刻真是恨死自己。

“好好的。”谢四的手，不知何时落到她额头，“我哪儿都不去，会一直在你身边。”

“你不去西北？”

“那你给人治吗？”

姚令喜和谢朗，同时发出灵魂拷问。

“不去，那边有苏木，尽够了。”揉揉姚令喜脑袋，转过头，谢四的回答依旧是：“不治。”

“我说你个小兔崽子！”谢朗恨不得把他拎起来揍一顿，再摔地上踩上几脚。

“不就是拦了你一下吗？至于记恨人家到这种程度？”谢朗都要给他气死了，“小五咱也救活了，没耽误你什么事儿，怎么就说不通，非要死倔呢？”

“劝劝他，”谢朗直接搬姚令喜当救兵，“五丫头，你替伯父好好地，劝劝这小兔崽子！”

姚令喜夹在中间，想起先前丹歌说，四哥是丢下楚家姑娘来救她，因此大抵能听明白，那“拦了一下”、“没耽误事”，是什么意思。

一丝甜，浮荡心间。她也觉得该劝，可是四哥不肯施救，必定有他的考虑。

然则伯父，也不好对恩人的子嗣见死不救，毕竟四哥成日在虎守林晃悠。

两难之间，她想破脑袋，憋出一句——“要不四哥你还是去西北吧！”

“我不在，你随时小命不保。”谢四把她先前的话复述一遍，摇着头坐下，“此事了结之前，我哪儿都不去。”

“四哥，”姚令喜心中欢喜，却不敢独占谢四：“我一己之身，哪儿值得你耽误在此。”

“天值地值。”

谢四只低低吐声，姚令喜小心脏一跃而至嗓子眼，差点蹦出来——

不是，四哥你再撩，小心我把你就地正法了喔！

手指甲剜肉里头，她狠狠忍下悸动，万般眷恋压到心底，唯独声音还在欢快颤动：

“你去，河源军必胜，我姚氏全族都可保全。

这也是建功立业的机会，你文武双全，不该屈居人下，到时候，我一定为你争个公允。”她弱弱地瞄谢朗一眼，“伯父，请把四哥借我，楚家的怨恨，我来承——”

“男儿许身为国，何人敢怨？”谢朗捋着不存在的胡子，沉吟半晌，冷哼道：“朝廷看不起我医家，羞辱我儿，此番求上门来，小兔崽子，你去，狠狠抽他丫的！”

“还别扭什么？小五的话都不听了？”谢朗看他不吭声，立马拍胸脯保证：“五丫头在虎守林，我亲自看护，保管她头发丝儿都不会少一根。”

“额，那个。”姚令喜晃晃肩膀，嘿嘿讪笑，“我打算明日就回了。”

“不行！”

“不行！”

谢家父子异口同声，震得她脑瓜子嗡嗡响，半天才魂魄归位，小心说明：“有要紧事，定了腊月初一的好日子。还有一件顶顶要紧的，我的——”

放妻书。我的放妻书。姚令喜太阳穴突突跳，总觉得不拿在手里就不踏实，毕竟丹歌已经事实上叛变，一门心思冲章栽月去了。

万一她拿放妻书当投名状，事情就棘手了！

“我得快点回去，把事儿办妥，等四哥回来——”

她很想说到时候我就是自由身了，你要不要考虑用军功换我，别说你不想要我哦，我！不！信！

只不过顾忌着谢朗也在，羞羞答答半天，也没好意思宣之于口。

谢朗甚是识趣，得见姚令喜含羞带怯，眼里又跟喷火似的无比热切，浑身冒傻气，他登时勾住谢四脖子，丢下一句“丫头你先歇着，我们父子有些话要说。”，径直把人拖走。

还没出门呢，谢朗的老拳就抵在谢四脑门，钻孔似地疯狂摩擦。

望着他俩离去的背影，姚令喜怔了半晌，才捧着烧红的脸，回过神来。

手头的事，多得有点头疼。

河源军。

西北事件的幕后黑手。

腊月初一的宴会。

放妻书，以及与章栽月和离。

还有楠姑娘的弟子，那个杀人凶手，若是被章栽月藏起来了，还得想办法把他刨出来，好好利用。

“不急不急，”，她拈起一粒梅子肉，丢进嘴里，“都逃不出我手心。”

与此同时。

外院游廊里头，章栽月迎面撞上谢氏父子。

“谢伯父。”他端端立住，“晚辈有些话，想同天贶兄说，不知是否方便？”

“十分方便！”谢朗慈爱地点头，旋即甩出被搓磨得乱七八糟的谢四，“好好陪你妹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