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道长了。”
沈休宁闻到玉虚子身上刺鼻的硫磺味,不自觉后退半步避开臭味。
他视线扫向玉虚子身后的弟子,掠视过后,目光停留在孟洄身上片刻,很快又移开。
孟洄悄声问清玄师姐:“师姐,烛九阴是什么?”
清玄简略道:“邪祟,尚未化成龙的蛇虫,听说身上有极火之气。这东西本应住在北方极寒之地,不知怎么的,跑到中原来了。”
“原来如此。”
孟洄往后避让,寻思着,自己来回穿越两个世界,平日无心修炼,道行尚浅,这种除邪活计必定是用不上她。
得躲远点,别把自己伤到了才好。
河水干涸,河床仅剩一片散有腐朽味的淤泥。
玉虚子顺着河畔走,沿路撒下几片黄符,面黄肌瘦的村民前来围观,无声的恐惧在稠密人群悄然弥漫,气氛愈发阴沉。
“它就在底下,来,撒网!”玉虚子朝众弟子喊道。
几名弟子拖出一张网眼密集的渔网。
网线由麓山巨蟒的蟒筋熬炼,再掺入蕉麻藤条编织而成。是玉虚子带领道观内众弟子编了一个月才制成。
孟洄也为此出了不少力,搓麻绳搓到手都起泡了。
渔网撒开一个漂亮的弧度,覆盖住河床内的淤泥。
孟洄躲在干枯的高羊茅草后方,伸长脖子看去,只听到玉虚子喊道:“烛九阴在下方,我去将它赶进网中。你们几个注意,我让你们收网,你们便收。”
“是,祖师娘。”
县令沈休宁手下的差役握紧腰刀,也随时待命。
围观群众后退了些,生怕引火上身。
玉虚子卷起道袍扎在腰间,拿着长剑缓慢走进淤泥中,剑尖不断敲击冒泡的淤泥。孟洄紧张盯着祖师娘看,也想知道烛九阴到底是何方邪祟。
玉虚子走了十来步之远,回头喊道:“景灵,你下来,帮为师一同将烛九阴驱入网。”
众弟子眼神似草箭齐齐投向孟洄。
清玄师姐推了推孟洄胳膊,提醒道:“景灵师妹,祖师娘叫你呢。”
孟洄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道号是景灵,她扭捏着不愿向前:“祖师娘,弟子道行尚浅,怕会误事,要不让凌霄师兄去吧。”
凌霄尖下巴抖了抖,横眉竖眼喝道:“祖师娘叫你你便去,推三阻四,怪不得成不了气候。”
玉虚子站在淤泥中露出愠怒:“景灵,叫你下来,没听到是不是?”
在众人的虎视眈眈中,孟洄只得提着剑上前,不情不愿进入淤泥,嘴里止不住埋怨:“我一技无成,您叫我下来,等会儿抓不住烛九阴,您又得骂我。”
玉虚子丢给她一柄手臂长短的桃木剑,“把你的剑给为师,你去将这桃木剑插在网中央,插深点。”
“哦。”
孟洄递给玉虚子自己的青铜剑,提起桃木剑,淌着淤泥进入渔网。
岸上众人不管是衙役,还是道家弟子皆是浑身紧绷,呼吸变得深沉而有节制,目光如炬盯住孟洄的一举一动。
整个河畔弥漫起无形的森严张力。
孟洄进入渔网正中间,桃木剑顺着网眼插入淤泥,回头看向玉虚子,“祖师娘,我插好了。”
只见玉虚子身姿灵活,两三步跃上了岸,拔高嗓音嘶吼:“快收网!”
一声令下,几个弟子动作迅速有力,收紧网绳卯足劲往后拉。旁侧的衙役也上前帮忙拉绳收网。
哗啦声响下,河内淤泥四溅,孟洄被密麻的渔网兜住,通身滚满淤泥。
她扒着网眼奋力挣扎:“祖师娘,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还在里面呢!”
“烛九阴,你作恶多端,招来旱灾使得生灵涂炭,今日贫道便收了你祭天!”玉虚子双目瞪圆,长剑指向她。
孟洄脑子赫然炸开,自己怎么就成了烛九阴了,“祖师娘,我冤枉啊,我怎么会是烛九阴,你冤枉我了!”
“将邪祟拖上来!”玉虚子道。
孟洄还在渔网中挣扎。
她能感受到背后那团东西因为淤泥的润湿而逐渐涨大,黏糊触须再次蠕动伸出,钻进她的衣服里,紧紧缠绕她的腰部腿部。另一部分触角又钻进河床的淤泥中,将她吸附在河床表面。
众人拼命拖渔网,网兜纹丝不动。孟洄背后那团东西的力度太大了,人力根本无法抗衡。
孟洄如困兽犹斗,在淤泥中挣扎成了泥人,嘶喊哀嚎。
“祖师娘,你真是冤枉我了!我不是邪祟,那东西自己爬我身上来的,我不是烛九阴啊,我冤枉啊!”
见玉虚子不为所动,孟洄急得骂人:“死老太婆,抓不到邪祟就诬陷我!等我出去了我弄死你,快放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