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尔维不是会去买醉的人。拜托,因为这种事买醉吗?太窝囊。
理发店和酒馆,他选择了前者。
虽然很外在,但怎么说,这也是一个调整心情的方式:把自我陌生化。
他的精神状态不至于瘫痪,只是有些提不起兴趣,时间的流动已经让他日益固化的心情难以忍受,他迎来了一个可怕的敌人:无聊。
但还有点钱。现在的他,已经无法判断这是一种幸运还是不幸——似乎还可以支撑下去?谁知道呢。
唐璜因为伏蒂涅的直白而尴尬,他有做好接住对方任何反应的准备,但绝对不是这种摸不准的态度:一开始全盘接受,在最后又把不满和盘托出。
这种有些无礼的坦诚让他不愿意很绅士的去“哄”。
没错,这个时候,唐璜在想着要哄人。
某种角度来说,唐璜难道不是也触及到伏蒂涅的内心了吗?即使是拒绝。
伏蒂涅明显不需要任何情感上的客套,他不用哄,并说:“如果可以,我不愿意扫你的兴致。但我也不愿意就自己的感受撒谎。我不喜欢,所以我要离开。你可以在这里继续待着,也可以和我一起回去。”
他提出建议,顿了一下,又诚恳地说:“抱歉。”
以上,是席尔维和伏蒂涅,只有伏蒂涅,迎头遇见的前因。
“你……散个步要打扮得这么隆重吗?”席尔维问。
伏蒂涅有些无奈:你明知道我去干嘛了。
“你把他两个留在家里,不怕拆家?”伏蒂涅走到他身边,顺嘴夸奖了一句,“发型不错。”
“谢谢。”席尔维挑了挑眉,“你没猜错,他们拆家了,不然我为什么要出来?你——”
他仔细想了想,还是问出口:“约会不顺利吗?”
伏蒂涅没回话,他们就一起走着,没个目的地,也没话。
杰米遇见了两个熟人,好吧,太熟了。
席尔维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旁边的阿索,后者笑嘻嘻地冲了他们打了个招呼。
席尔维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什么,表情又立马恢复了自如,也同两人打了个招呼。
杰米因为席尔维灵活转变的反应而瞪了他一眼,又疑惑地看着伏蒂涅:“你们两个是……干什么?……好奇怪。”
“恰巧遇见,一起走了会儿。”伏蒂涅回道。
“唐璜呢?”阿索很快反应过来,收了笑,“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他在辛里儿酒馆。”伏蒂涅说。
阿索陡然沉默了。
这种缄默引起了杰米的巨大好奇,她的眼睛在这几个男人身上滚来滚去,最终下了决定:“我要去,那个酒馆。你们要不要陪我?”
后面一句话明显是在问伏蒂涅,她谨慎地用了陪这个字,申明这次行动完全出于她的意愿,他可以不陪。
伏蒂涅果断地说了句:“不。”
“我也不,我不喝酒。”席尔维神色恹恹,奇怪地说,“我说,你不是在学习吗?”
“你懂不懂劳逸结合?”杰米立马回道,反应有点儿激烈,显得本人心虚,期间又瞟了好几眼怂恿她的阿索——这人现在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没人接她茬。
她咬了咬牙,底气不足地补充道:“我学着呢。但是真得好累,适当放松一下也没什么。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就行。”伏蒂涅宽容地看着她,话却显得格外冷淡,甚至隐隐有点儿警告的架势,“你总是要对自己的选择和行为负责,并自己先承担后果。我想,你对这个也心里有数。”
别教训我,你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是我一个人的战争,别这样管教我。杰米垂眼,心里很有些不服,但不敢明目张胆,只嘟囔着说道:“知道了。”
她拉着阿索就走了,甚至没和伏蒂涅两人说再见。
席尔维看着两人的背影,苦哈哈地说:“他们两个凑到一起才是好奇怪。我说,杰米怎么了,叛逆期?你也不管管……”
“不是。”伏蒂涅插着兜说,他的手也一直放在口袋里没拿出来过——这次好像只有席尔维和阿索附上肢体语言打招呼。
“什么不是?”
“她不是叛逆期。只是处在一个我的话她非常不爱听的阶段。不过也没什么,她这种情况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她真正在做一件想做的事情的时候,是不希望别人多嘴的。”伏蒂涅语气平缓,云淡风轻地说道。
“好吧,你倒是对她很放心。”
席尔维结束了这个话题,跟着他的脚步,慢悠悠地走着。
“咦?”伏蒂涅突然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你今天不上班?”
席尔维一愣,先是有些诧异,之后心里又瞬间涌上一股子烦躁——失业是一件值得忧虑并有些丢脸的事,他很不愿意聊。
“我失业了。”他说。
“哦……”伏蒂涅闭上嘴。
他们又走了一小段路,伏蒂涅突然又来了一句:“那你有很多自由了。”
席尔维笑了一下,摇摇头:“不是这么安慰人的。这是忧郁的自由,苦涩的自由,看不到前路的自由。时间一长,就比绝望还阴沉,比厌倦还尖锐。你愿意要这种自由吗?”
伏蒂涅认真想了会儿,摆出一个接受无能的表情。
“就是嘛。”
过了会儿,伏蒂涅又提议道:“你去写书吧。”
他似乎真心觉得席尔维有这种气质和表达能力。
“真是救命!别恭维我!那不是我能说出来的原话!”席尔维苦恼地揉着脑袋,快步走过伏蒂涅,“借用,你懂吗?你少说点儿我不爱听的话,我要走在你前面,你说什么我都听不见!”
一时间,伏蒂涅感到很是好笑,他摇了摇头,却跟了上去:“至于反应这么大吗……那你和我说说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