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锋突然放弃了无罪辩护,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冕下?”
荷兹抱着数据板,主教自从上一次与那二位见过面后,平日里的弥撒祷告照旧,但是她的磁场比平时更加深沉压抑,细微的变化让留在她身边许久的荷兹在第一日就能仔细察觉到——暴风雨正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思想挣扎里。
前任领袖的话她大致听上了一些,选举暴风雨成为下一任,她一定是双手赞成,但这并不代表荷兹赞成现在就将塞伯坦这败絮其中,金玉其外的状况直接交到她手里……让所有司法以及议会系统恢复正常,绝对要来一场无与伦比的清剿才行。
“冕下?”
“……抱歉,我走神了。”
暴风雨的手指按在天线下方,光学镜转动聚焦,“怎么了?”
“魁星他……在一些地方听到了关于普莱姆斯后裔的传闻。”
静默转过身,荷兹见她这几十塞年表情头一次面若冰霜,斟酌再三,犹豫还要不要继续说下次。
“他们在讨论的是哪一个?”
“魁星带来的讯息是现在的风向都在猜测,那个后裔绝对说的就是您。还有不知从哪里得出来的预言,大概是信众们从《圣约》里得出来的结论。”
“神将为赛伯坦三度落泪,在第四次,拯救世界。”
“……荒谬。”
暴风雨重新再次聚焦光学镜,排热风扇的功率已经调至最高,在休息室里轰然发响,带出一阵阵暖风。
“不过关于那个后裔……流传的版本则是普莱姆斯后代拥有能够使火种再度燃起的力量。”
“看来塞伯坦的医学基本理论还没有达到全面普施程度吗?”
没一件省芯的……
“锐锋我不用多加思考——一定是有人再次给出了他难以拒绝的条件,诱导他主动拦下罪证,”暴风雨忽然觉得无力,这些辗转腾挪的事情,一旦起了头,带出的涟漪就很难复原。
“谁还会再去找他呢?检察院必定是要他死的,议会也是……”
“那就要看他的死亡有什么影响了。”
她站在教堂花窗前,阳光将五彩冰晶映衬得如同天上虹光,但是暴风雨的半截机体陷入黑暗里,长久地透过花窗,凝视着大厅里的普莱姆斯雕像。
“毕竟,有的时候……死人比活人更有有用。”
“我已经继续给魁星传达消息,让他再探再报。”
“辛苦你们了。”
“您比我们更加劳苦,冕下。”
荷兹略探出一口气,继续翻阅着数据板上的日程安排。“还有……就是锐锋的行刑时间在后天的正午时分,需要您去现场做祷告。”
暴风雨突兀微微瞪大光学镜,“为何还要我再次到场?”说一些有点有损她主教身份的话(实在是她无力吐槽,自从这一年开始,越发觉得自己之前还是学生时的脾气被找回了不少),每天行刑场上被处刑的机子多了去了,一个议员,还得她来祷告?
“这是,议会那边的要求,”荷兹很小芯地从数据板上露出蓝色光学镜,瞅了一眼明显面甲上浮起怒意的暴风雨,“无法得知究竟是哪一层提出的要求。”
“……好,到时候再安排出行时间吧。”
良久,“暴风雪他们那边如何?”
“一切如旧,或许学校里还算是安全的地方,最起码其余的势力还不敢在那里动手。”
“这样就好。”
——————
“这样就没问题了?”
“呵呵,至少你也得相信我比你翻上两倍的经验——不会出任何差错。”
“……你总说火种自由意志,现在却在改写生命代码。”
牢笼里一阵阵机械齿轮的摩擦声在监管室里窸窣,一墙之隔的门外,两个警戒的看守正直直盯着前方的虚空,更像是普莱姆斯神像脚边举剑守卫的雕塑。
“当命运需要推手时,我们就是塞伯坦的刹车片。”
“如果再来一次,你也会是这样的选择。”
另一个机体发出更古老的齿轮咔哒声,“你准备好了吗?”
“当然,”昏暗中不知道是谁继续低语,声音镇定自若,“从前线退下时,我还未曾想过,我本以为自己会死在战场上,我已经多活了很多年了。”
“这也是另一片的战场。”
“说实在,我觉得你变得真多。”
“谁都是会改变的。”
“……时间到了。”
——————
铁堡中央的主教堂钟塔敲响最后一下钟声,处刑台一周高高升起,正午时分,锐锋被押上台,他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后,仍然是镇定自若,所有媒体的摄像头对准了台上的刑犯,和正在做最后结束祷告的暴风雨。
暴风雨也不知自己该抱有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眼下的刑场——一场又权力交叠铸造的舞台剧,旁观客从中吸取戏剧性的画面,真正在意生命的人?有多少?
这次的祷告她念诵极为肃穆,行刑机已经举起高频脉冲枪,对准锐锋的火种舱,对方只是沉默地看向她,仿若这是一次在教堂里日常聆听祷告的场合。
片刻后,暴风雨的发生器齿轮因为过度摩擦而继续上升一个层次的热度,她停了下来,将《普莱姆斯圣约》按在自己的火种舱位置,
“……愿你平息你的怒火,”
很奇怪,暴风雨颈部地能量输管隐隐发烫,每次置换气体间,都能感受到震颤,她能够清晰听见九百米深处地核泵发出的节拍——正在与自己的火种颤动趋于同一频率——使她更为惶恐。
暴风雨暗觉不妙,转过身,步伐越来越快,机体里传来一阵刺痛。
“请稍等片刻!”
为锐锋辩护的律师从处刑场大门一路挤出来,“让一让!我有新的证据!”
处刑机拿着蓄势待发的脉冲枪,对准火种舱的动作在空中凝滞,他看向最高席位上的主检查官,见他点头后,继续进行下一步的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