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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丧钟为谁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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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秋鎏金色的眸子之中,光芒微微一闪。

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拳头。

不知为何,眼前的戴洛黎给他一种极为亲切的感觉。这并不是所谓一见钟情的那种亲切,而更像是一种,命运上联系……的感觉。

自己的命运轨迹,似乎在未来隐约间与他的命运存在相交线。在察觉到这点后,王秋首先感到的是惊讶,但很快,他的心情转为了窃喜。

原作中戴洛黎的前途可谓一片大好,而现在显示自己之后会与他有相识的可能,那也就说明,到时自己至少是存活的状态!

也就是说,自己一定能够活过日升城那场命里注定的献祭,对吗?

原来,人定胜天,这也并不是毫无可能!他王秋终有可能战胜天道,活着,然后和雨浩在未来长相厮守?

那么,至少这一次,自己一定可以活着离开乾坤问情谷!

这道理反过来推,也就是说,公爵夫人必死无疑。不管自己接下来如何自处,公爵夫人终归会死于自己之手?

想到这里,王秋一时间只能苦笑一声。公爵夫人,莫怪我下手无情,这都是命,是不公平的命指使我到这里来的!

既然如此,也就听听他们的谈话,尽可能让公爵夫人在死之前多说说话吧……

出乎王秋意料的是,公爵夫人的长相意外地美艳。她有着一头微卷的黑色短发,身着一袭凝如翡翠的蓬裙华服,瑰丽的裙摆哪怕她如今身坐在沙发之上也依旧拖地。肤如凝脂、唇若蜜桃、眸似暗辰,她就这么随意地坐在沙发上翻阅着手中的书籍,可整个人就是呈现出明显的凛然不可侵犯之势。

不得不承认,人生来就因阶级差异存在气质上的差距。眼前的女人,分明面上毫无表情,却能给人一种她必为上位者的确信感。

在她面前,戴洛黎身上的那点贵气实在是有些不够看了,立时逊了一头。只见戴洛黎的气势肉眼可见的软了下来,道:“妈,儿子来看您了。您的身体可好些了?”

厚厚的书籍“啪”的一声合拢,在空旷的客厅里传出清脆的回响。公爵夫人淡淡睨他一眼,道:“我身体好不好,是你需要担心的吗?医生总是比你更该清楚的。倒是你,晚上不好好的修炼,跑来我这里做什么?我可是听说,这三个月里,你二哥连续提了四级,现在已经六环修为了;你却还在二环原地踏步,没有任何进步。”

这一开嗓就是老中国式父母的口音了,王秋抽了抽嘴角,不用眼看他都能感觉到,现在的戴洛黎一定背后冷汗直流。

闻言,戴洛黎身躯抖了一抖,但还是道:“儿子生来愚鲁,二哥又是妈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儿子自然不如二哥天赋异禀。儿子今后一定更加努力,不教父亲和妈失望。只是,儿子斗胆,还请妈更加注意照顾自己的身体。您已病了一年有余,儿子实在担心……”

“担心?你要担心什么!”

公爵夫人轻笑一声,笑中却是无比的嘲讽,“哪怕我身子不适,这府中的主位子不还是我坐的?你也别多心了,反正不管如何,你那个没用的生身母亲终归替代不了我的位置。你年纪还小,也不用操心后府管家之事,好好提升自己修为才是首要。”

这话一出口,王秋直接把眼睛给闭上了。好有攻击性的语言啊!当着小孩的面你说这个,还骂人家的妈,这不是把天给聊死了吗,让人家怎么接啊?

而戴洛黎不愧是看人脸色长大的,当即赔笑道:“是,儿子多心了,从今往后一定专心修炼,不想其他。那母亲先歇息着,儿子告退了!”

“嗯,退下吧。”

随意地摆了摆手,公爵夫人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等一下。你大哥那边,近日给你传了话么?”

戴洛黎脚步骤停,思索道:“有的。大哥说,父亲那边发了话,过几天估计有空回来一趟,要您做好准备。”

闻言,公爵夫人高傲的姿态顿时有所动容,甚至无端生出了一丝柔情。只见她轻声道:“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戴洛黎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门“吱呀”一声关闭了,屋内顿时又陷入一片阴影之中。

偌大的客厅内只点着两盏灯火,堪堪照亮公爵夫人的脸和她华丽的裙摆。因为好运buff时间即将结束,再不躲起来就要被发现了,王秋又立刻缩身进了窗帘投下的阴影之中,谨慎又有些戏谑地打量着这位贵妇人。

戴洛黎前脚刚走,她就转而侧靠在了沙发之上,面上流露出几分疲态。王秋这才注意到,她的面色呈现出极不健康的惨白色,倒像是地球上得癌晚期的样子,看上去哪怕还有条命在也是半死不活的了。

但这可就有点奇怪了。她未嫁前乃是出身于星罗皇室的受宠幼女,更有朱家血脉,嫁后又得丈夫倚重厚爱,她这身体究竟是什么情况?总不会是有什么家族遗传病在身上吧?

王秋正心里疑惑,公爵夫人摇摇晃晃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从身边的小包中取岀一个玻璃瓶子,从中倒出几粒粉红色的药片吞入口中。待将那药片咽下,公爵夫人的面色又红润了一些,叹道:“看来身体是愈发的不行了,没了养荣丸连正常作息都难。不知道还能不能亲眼看到我儿继承爵位的那天……”

我儿?这是指谁?

是戴钥衡,还是戴华斌?

王秋眼神一动,正等着下文,公爵夫人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双手交握着就这么躺倒在沙发上,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她累了,她要睡了。就这么将她扼杀在睡梦之中,倒也不失为一种仁慈。

要现在动手吗?

人的动作永远比思想更快,下一秒,王秋已经如同金色闪电一般瞬身到了公爵夫人面前。黄金龙枪由上而下,如同天降神罚直刺向她的胸/膛!

而与此同时,公爵夫人猛然间睁开双眼,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直勾勾地直视行刺之人!

这场突发状况来得实在巧妙,双方都是瞬间瞳孔紧缩。公爵夫人反应极快,立时开启武魂向一边滚身躲避。可是王秋反应更快,一杆金色长/枪/刺下,公爵夫人的左肩依然被直接洞穿。

“啊——!”公爵夫人惨嚎一声,眼角通红,以手化爪即向王秋挠去。金龙光影顿时升腾而起,因为开着金龙护体,王秋根本毫发无伤。

迅速地拔出长/枪,伤口处鲜血四溅,甚至溅到了王秋的脸上。王秋面无表情,又是一枪/刺/下。

可是,在距离公爵夫人的胸膛仅一厘米处,王秋的枪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见,公爵夫人正死死地盯着他的脸,露出令他奇异、甚至感到有些毛骨悚然的绝望,但却不可置信的神情。

“你……你,霍云儿?你来索我的命了?”

“你……”

这话说得着实有点细思极恐了,王秋全身的汗毛顿时竖起。

原作没有对霍云儿外貌的详细描写,作为她去世多年后才与雨浩相遇的人,他也从未见过雨浩这位母亲究竟长成什么模样。可是现在……

公爵夫人,看着他的脸……

喊他,霍云儿?

不,不应该想这么多!只要自己一□□下去,公爵夫人就死了,自己的任务就结束了!至于霍云儿,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了?

只不过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一位已经死去多年的女人,雨浩的母亲而已……

王秋心一狠,龙枪直刺而下。

鲜血从枪端溢了出来,却又因为枪柄的阻挡没办法大幅度地流淌。可这次,公爵夫人甚至躲都没有躲。

她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他的脸颊发抖,颠三倒四地喊道:“霍云儿、你,为什么还活在这世上?浩、我的浩还活着吗?你不敢杀他的,你不敢杀,对不对?他还活着,你告诉我他还活着,你索了我的命,就不会再去索他的命了,是不是!”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要杀他做什么?”王秋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他刺的时候有手下留情,力度不大,只是将她重创。公爵夫人是魂师,在着意用魂力护持自己的情况下,一定死不了。

公爵夫人笑了,可是她又在流泪,那不断流淌的清泪与那笑容同时出现在她的脸上,显得尤其地突兀和诡异。

“不用特地装给我看,你现在出现在这里,不就是因为心中对我和浩的强烈憎恨,以至于让你死后依旧化作了实体吗?我告诉你,这一辈子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曾做过的事,嫁给戴浩是这样!杀死你也是这样!只不过,我也算留存了你的血脉,你的儿子,我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出府流浪了!你既然有本事杀我并且马上就要杀死我,今后就不要祸及我的儿子们!”

话音未落,王秋不可置信地道: “等等,你说,是你把雨浩放出府去的?他明明是自己溜出去的!”

公爵夫人冷笑一声:“霍云儿,你还真不愧是卑贱丫鬟出身,头脑能简单成这样。我要是不着意放人,他能找机会出去吗?你以为,从前你们母子二人偷溜出后门又回来,我一点都不知晓么?”

看她话里高高在上的样子,王秋冷冷地道:“你也不用说得好像你是大人有大量网开一面的样子,不过都是假慈悲罢了。别忘了,他怎么样,全都是拜你所赐。”

“拜我所赐?哈哈,哈哈哈哈哈……”

似乎听见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似的,公爵夫人畅快地大笑起来。鲜血从她嘴角缓缓淌下,可她却如同意识不到一般。

下一秒,她的面部表情彻底变得狰狞了起来。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快要死了,所以我也把实话告诉你吧!你以为我真是什么容不下侧室的小肚鸡肠的女人么?随你和洛氏那个贱人背地里怎么揣测我,你们到死也发现不了,真正把你们逼到这样处境的,就是你们的好夫君啊!哈哈哈哈哈哈!”

“你,给我说具体一点!戴浩怎么了?”王秋双眸大睁,正想问个明白,却发现公爵夫人的双目眼神开始变得有些涣散了,甚至开始只出气、不进气。

一时间,他大惊失色。

她是真的快要死了!她根本没有用魂力补救自己,完全是放纵着自己去死!

根本没有来得及多想,王秋右手一抬,极致之光属性的治愈光辉照耀,原本鲜血淋漓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没想到,一开始是冲着杀她来的,现在却又要用自己的能力救她……

王秋的后脑一抽一抽地疼,但他相信,自己一定不会后悔现在的决定!

五分钟后,公爵夫人躺倒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回过力气的她本想冷嘲热讽一番,却见一柄闪着寒光的龙枪枪尖抵在她的颈上,一时间,满腔难听的话也都咽在了肚里。

手持龙枪,王秋鎏金色的眸子里同样闪着寒光:“把你刚才的话说清楚,戴浩做了什么?”

公爵夫人淡淡地笑道:“真是难得,我还从未见过你这么冰冷地喊他全名呢。不过,我是绝不会说清楚的。就让这秘密陪着你我永远进地狱去吧,霍云儿,你杀了我啊?”

王秋不为所动,冷冷地道:“笑话,杀你做什么?你不过只是他手下一把趁好的刀罢了,比起动你,我不如去动你那两个宝贝儿子。哦,顺便,听说你的小儿子很出息嘛,才叫十八岁就已经是六环魂帝了?真是了不起啊,我必得去看看。”

说着,他轰然起身,就要走出门去。

公爵夫人忽然瘫倒在地上,牢牢抱住他的一只腿哀求道:“不,不要!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儿子!曾经那些事都是我的错,与我的儿子无关啊!他们全都是无辜的!”

王秋原本也只是诈她一下而已,谁知她竟反应如此之大,一时间也只是挑眉继续诈道:“你大儿子或许是无辜,可小儿子却不是。我能饶你们,可雨浩能饶得了你们么?我是懒得让他管这事的,干脆嘛,就由我多跑几趟,将你们一网打尽好了。反正你是总要死的,让你儿子们陪你一起,黄泉路上也不孤单嘛。”

公爵夫人缩在地上颤抖着,现在的她已经褪去了所有的伪装,只是一位无比脆弱的母亲罢了。

半晌后,她终于道:“我说、我说。”

不等王秋说话,她以极快的语速说道:“其实,打从你怀孕开始,浩就开始精心布局了……原本在你儿子武魂还未觉醒的时候,他还是有抱一丝期望的,所以耐心等了下去,可是你儿子实在太不给力……我们府里什么样子你也明白,绝不会留无用之人,所以,你和你的儿子注定只会迎来毁灭……事实上,我对你的生死毫不关心……我只是,执行人,而已。”

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回答,王秋一时间面色有些复杂。但他依旧问出了自己最感兴趣的问题:“那么,为什么这事,洛夫人没份?”

公爵夫人哂笑道:“你问她?你疯了吧,以她那样的出身,她也是我们敢染指的?你不知道吧,她可是——”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下一秒,公爵夫人的话戛然而止。墨黑色的瞳孔彻底涣散了下来,公爵夫人两眼大睁,呆呆地直视着天花板,可眼中已经没有了高光。

“喂,你!”

王秋急忙上前一步,用手指凑近她的鼻下。可是,让他失望了,她已经彻底地失去了呼吸。

“……”

王秋缓缓吐出一口热气,一时间嘴唇都在颤抖。他的大脑现在有点过荷超载,以至于,现在的他就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把公爵夫人的遗体缓缓扶回了沙发之上,调整了一个合适的睡姿,为她合拢上眼皮,王秋又从包中掏出了小玻璃瓶扔在了沙发另一侧。他还待继续布置现场,那个熟悉的声音骤然在他耳畔响起。

“王秋,任务,杀死公爵夫人并伪装成自然病逝,成功。深度历练通关,即将返回谷内。接下来请在这里稍作休息,一分钟后,将开始传送。”

“等等。”王秋忽然开口问道,“爱神,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既然我通关了,能不能问你问题?”

“……”

声音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可以。但是,你可以问,我可能不会回答。”

王秋点了点头,问道:“公爵夫人不是我用黄金龙枪杀死的,那么,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告诉我她具体的死因。”

那声音款款道:“她是被你杀死的。如果想要其他的回答,我不能告诉你了。”

既然是“不能告诉”,那就是说,她确实死得有蹊跷,是吧?

这样想着,王秋思索片刻,又道:“这次杀人任务中,洛夫人她起什么作用?”

那声音似乎愣了愣,道:“这我怎会知道啊,这不是你们凡人之间的私事吗?她起……起剧情推动作用?”

王秋无语扶额:“……算了,我不应该问你这个的。”

迟疑了一会儿,王秋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公爵夫人会称呼我为,‘霍云儿’?”

话音刚落,这次,声音却是干脆地回道:“你有没有觉得,自己一路上走路速度无比的快啊?”

“这么说起来确实是有,走路时,莫名其妙飞一般的感觉……”

一边轻声地这么嘟囔着,王秋忽然面色一僵,不确定地问道:“难道、你,你的意思是?”

声音轻笑道:“你左手边不远处有一面镜子,反正时间还有十几秒,建议你过去照照比较好哦?”

王秋踌躇了一会,还是出于好奇,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而在看到镜中的自己的那一刻,他毛骨悚然,感觉整个身体都在迅速变冷。

“真是恶趣味啊……你这恶心的爱神!”

“哦?谢谢夸奖。”那声音自然地道,“王秋,准备,开始传送!”

房间之内,剧烈的光芒一闪,金发青年的踪迹顿时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遗留下来的,只有那两盏烧至底端的灯火,以及,躺在沙发上的,一具已经开始逐渐僵硬的贵妇人遗体。

“咚!”

房间的角落,一座古朴的座钟轻声敲响,似是在宣布着时间的无情流逝,抑或者是在唱响给可怜又可悲的逝者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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