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一阵咳嗽,浑身撕扯得整张脸扭曲到一块,嘴角地血混杂着口水直淌,断断续续道:“你竟然会舍命救我?比起我,伊拉更加有价值。”
他伤势太重,白兰即蹙着眉,勉强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用他地衣服给他擦了嘴角:“他自然比你有价值,可是他却是第二个厄今,你我才是同路人。”
阿惹耐费力扭过头去看他:“伊拉视我毁了他的青云路,恐怕难以善了,要是今夜你我死在这里……”
“你死了我也不会死。”白兰即睨了他一眼,“我在这里,你也不会死。”
阿惹耐虚弱地咧开嘴:“白兰即就是白兰即,救人性命也反其道而行。这样天大的恩情,至少也应该嘘寒问暖,把八分说成十二,叫人千恩万谢痛哭流涕地感恩吧。”
白兰即哼笑:“若我关怀备至,只在乎你的性命,你信吗?”
阿惹耐顿了顿,也自嘲一笑:“当然不信。”
护军很快去而复返,与去时不同,如今气势汹汹,直逼白兰即面前:“七王子问你,是否要拼死护他?”
阿惹耐用力撑坐起来:“我是霍讷耶的第三子,你们真敢杀我不成?”
护军却只盯着白兰即又问了一遍,阿惹耐也下意识望向她,见她毫不犹豫点了头,站在他身前,心中骤然一松,眉眼又沉了下去。
护军却忽然让开:“七王子说,既然师父如此看重他,那就留下,还请师父过去见他。”
白兰即把阿惹耐提起来:“我要带着他一起。”
护军同意后,她将人扶上马,一路赶去毡帐。
伊拉早在门外等候,见到白兰即,立即亲切迎了上去,牵住她的手往里走,看也没看重伤的阿惹耐:“让师父受惊了。”
白兰即:“小七真的愿意放他一命?”
“自然,师父希望他活着,那他就得活着。什么时候师父厌弃他了,我就帮师父换一个丈夫。”
伊拉甜甜一笑,白兰即也淡淡勾唇,相贴的掌心却窜上一股寒意,直攀上她的脊背。
“那还请小七找人治一治他。”
伊拉乖乖应了,叫人把阿惹耐从马上抬入帐中诊治。
白兰即刚坐下,他便奉上茶来讨好道:“师父说有办法让我继续打仗,是什么办法?”
“其实也不难,很寻常的法子,只是要委屈小七一日,随粮草车夹层出行,只要离开了乌赫,没有了狼主的阻拦,还怕不能立功吗?”
伊拉有些失望,没想到竟真是个普通的法子,一时犹豫起来:“祈月部易守难攻,没有良策,回来后阿吉定饶不了我,他会把我丢进山里存活数月,或者寄住在普通牧民家中干活的。”
如此竟然算严惩,那还真是偏爱。白兰即的目光从躺在一旁的阿惹耐身上轻巧掠过:“可若我有法子赢下此仗呢?”
“祈月部的地形就是一道天然的防守,两边山谷遮挡视线,一旦近攻,除非有攻城武器,否则前锋就成了移动的活靶子任人宰割。而想要通过更不现实,他们只需要派出十人都足够将我们拦在甬道之外,还会发生踩踏。”
“迂回后方,赤那已经尝试过,这算是一条明智的选择,所以他们一定严防这里。”
白兰即复盘着战事,伊拉聚精会神听着,赤那也被请来,他性子勇猛自傲,此次输得难看,听到白兰即有办法第一反应就是不信,更有些不快,不过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就连阿惹耐也叫人把自己抬到了沙盘边上,浑身是血的趴着,又被伊拉嫌弃,拖开些距离。
潜北人行军打仗并不会像中原那样准备大量充足的粮草,而是带上大量的牛羊马匹这样的活粮草随行,并通过劫掠补充资源,以战养战,而是如狂风过境一般掠夺。
如此,遇到祈月部这样的地势便被难住。
伊拉感叹:“要是小侄子在就好了,阿吉说菩疑能做非常大的攻城重器,肯定能直接炸了祈月部的谷口。”
白兰即神色微动,又很快回神:“不需要他也能破。中原兵法有一条叫声东击西,几位王子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们提防着我们,那就做给他们看,”白兰即在下方圈出来一块地方,也是因为这个地形,我们在下面点火,浓烟顺着风向往上,他们只能平白承受,这时候地形困住的就是他们。”
伊拉骤然振奋,“师父好计策!”
“但是风向并不可控。”赤那狐疑,“你有完全把握吗?若是他们忍住烟熏,就是不出来你又当如何?”
“此其一而已,这是是假象,吸引他们的注意。”
白兰即又迂回划出一条路线。
几人立即围近,阿惹耐也撑着起来,率先琢磨出:“你想造栈道进去?”
白兰即摇头:“此其二也。一旦我们开始烟熏,对方的精神回高度紧张,更加咬住我们的动作不放,这时候想要做什么都难以瞒住他们,更何况没有遮挡,修栈道很容易被发现。”
赤那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想做什么?”
“就让他们发现。等他们自以为掌握我们的目的和动向,开始松懈和准备应对,这时候我们就真正可以进攻了。”
白兰即的麾棒落在谷口:“他们仗着地形,把人马放在身手和山腰的伏击,谷口反而不会做多部署,唯一值得顾及的就是他们的弓箭队和投石兵,把人除掉,乌赫兵马没有了顾及,可长驱直入。”
赤那率先提出质疑:“哪有那么简单,祈月部的狗崽子很警惕,入夜之后每晚都回往下面射几箭,要是中招被发现,前面布置全部作废不说,这么高的峭壁如何爬上去,谁来爬上去?又有谁能保证,上去之后能够除掉他们?”
白兰即看向他,轻声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