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吧。她的叔叔也在监狱里。
付芮抓走项链,丢下饭碗,冲出茶水间。
“哎,是猜测,我还没确定呢。”博希在后头大喊。
然而,付芮压根就没听进去。
一路上撞倒两个人,身后怒骂声不休。她终于跑回A0501号房间。
手撑在铁栏门上,气喘吁吁,双眼直直射向卫生间的洗手台。
那个可能是她叔叔的男人,背对她,双手在脸上一下接一下。安静的空间,刮刀剃硬胡茬的声音清晰。
拉开铁栏门,她一步一步走进去。
“你……你……”
男人好似没听见动静,放下手里的刮胡刀,打开水龙头,俯身,脸对上,双手掬水泼脸。
哗啦哗啦。
付芮停在原地。她有些害怕,要是认错了怎么办?
手指伸过去,想碰又不敢碰。
正当她鼓起勇气,张口问时。男人先转过来,手拿毛巾擦拭脸。
“你,是我的——”
毛巾从男人脸上揭下,露出她熟悉的样子。
“……叔叔吗?”
这张脸。她抖着手打开吊坠,微微震动的眼瞳,快速地在男人逐渐走近的脸和右边相片之间来回确认。
像,是像。
她又看向左边父亲的脸。脑海里,父亲沧桑的苦脸,跟眼前上了岁数的男人的冷漠脸重合。
是他,他就是她的叔叔。
五官跟老父亲的五官确实像。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叔叔的眼神太冷太死,不如父亲的温暖和善。
她情不自禁对男人露出感动的笑容,然而,对方脚一拐,侧身离开,随手一丢的毛巾落在她头上。
笑容凝固,抬手掀开挡住视线的毛巾一角,这个叔叔走向自己床铺旁,墙上挂着电子钟表,他对着镜面照脸。
处于认亲情绪中的付芮,根本没在意男人不理睬人的行为。
她取下头顶的毛巾,手指无措,随意折叠好毛巾,靠近她的叔叔。
“你的毛巾。”
低眼,不知所措地瞟来瞟去,发现男人的枕头下,放着一个录音带。
她好奇地多看两眼。
一只手臂伸到眼前,手拉过枕头盖住。
“找我什么事?”男人问。
“你是我的叔叔吧。”
“然后呢?”男人双手抱臂,脸上无所谓,丝毫没有见到亲人的激动。
付芮皱眉,随即将项链高举,吊坠晃荡。
“你为什么不认我?非得霸占项链。”
他看一眼吊坠,“它现在不是在你手上?”挤过她,坐上床铺。
“其实,你一直知道我。”
男人的态度让她火热的眼神逐渐冷却。
“这些年来,为什么从没见过你。你在哪儿?你知道我爸爸他……”
“知道。”男人冷硬出声。
他斜过来的眼神,令她感到发抖。
“成熟点,”他说,“别总是惹事。”
“你教训我?”她不服气,语气带点冲劲。
付锐斜躺在床上,懒得理人的样子,让她想发火。
“付老大!”
一个人撞击到门,扶着墙壁,看一眼付芮后,转眼正视床上的付锐。
“赶紧给他们换个片吧,快要出人命了。”
付锐不慌不忙起身,站起身,高大的身躯笼盖着她。
停顿一秒,眼神似有若无地瞄她,随后离开,走向门。
外面的年轻犯人退让开,让付锐先走,随后二人走向过道左边。
付芮跟上,与他们保持距离
“他们怎么了?”
“好像因为有人说见到暴怒女骑,但谁也没有看到啊,就,打起来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付芮感觉到她的叔叔在那人说到暴怒女骑,目光隐约指向她。
“哼,”叔叔冷哼,“一天不去地下,就找事儿发泄。”
等他们来到茶水间时,里面的硝烟也差不多熄灭了。
外面过道上,博希修长不挺拔的上半身倚靠在护栏上,面对茶水间内部。
见到他们来了后,轻轻打招呼:“总算来了。”
付锐点头,看向内部。桌椅翻飞,地面潮湿脏污,吧台上的投射虚拟屏闪烁花屏,几乎隐形,上面的功能橘色吊灯损坏好几个,再看几十个大男人,身上各挂有一定彩。
其中参与打架的人,气喘吁吁,或坐,或躺。
付锐面无表情,双眼还是那么波澜不惊,抬脚走进来。通信的年轻犯人支吾两声,没参与的还有力气的犯人,赶紧动手收拾周边的残局。
他们的付老大每走近一步,他们就越勤快。
前进的路上,躺在地上的犯人被人麻利扔开,坐着捂伤情的人,起身站立笔直,眼睛飘来飘去,或者是干脆垂眼不看付锐。
整个茶水间,自付锐到来,便异常压抑,好似蒙着塑料布,呼吸困难。
跟在后头的付芮都被气氛带着难受。
付老大走到吧台,停步。
他的后颈皮褶皱起,抬头望吊灯下的虚拟屏好一会儿。
忽然,他转过身,冷酷的眼神周转一圈,所经过的每个人都提心吊胆。
最后,目光落到旁边通信的年轻犯人。
“还换什么片,都坏了。”
说完,就径直朝外走。
刚走到门口,有人委委屈屈说了一句:“付老大,那啥时候修好?我还等着看您带来的其他比赛录像呢。”
付锐斜睨一眼,冷酷的一句话杀了在场男人一遍。
“修好?罚你们一个月不许看!”
如小学生罚站的几十个大男人灵魂出窍十公分。
付芮全程感受下来,发现他们都很怕叔叔,就像小弟怕老大。
她抓了个好惹的犯人,问他:“你们都是犯人,为什么要怕他?”
“谁?”
“就是……付老大。”
那人瞪大眼,看傻子的眼神扫描她。
“新来的?”
付芮眼睛眨眨,点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