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几盏昏黄的路灯亮着,家门口大开,屋内的灯投射在地面,映出两个身影。贝琪爸妈相互依靠席地而坐,面朝街道尽头。他们在等待付芮的消息。
付芮看了一眼睡着的贝琪,没有在前门露面,悄悄落在屋后,轻轻将贝琪放进床上。然后,又骑着车远远行来,停在贝琪爸妈前。
老两口向她围来,堵着她进门的路,他们不停地询问,晕得她不知该听谁的,于是她全程沉默,只是不停地摇头,摇头。
有人注意她只穿了内衣内裤,询问中追加了一句。她更加不敢停留,手上使劲推开他们,他们一次一次围堵,她就一次一次推开。
关门时,看着贝琪妈疲惫的红眼睛,喉咙又是一阵紧绷,她害怕地撇过脑袋,闷闷地说:“对不起……明天,明天我再去……我找其他人帮忙,对不起……”
卷门重重落地。贝琪妈无助的表情,一直在眼前闪现,她彷佛通了异能,能透视背后隔着一道铁门的女人。女人内心的焦灼不安,穿过铁门袭来。
她吓得后跳,转头逃似地跑上楼。
楼下,他们还没走,不依不饶敲门。她赶紧找了副耳机戴上,调高音乐声音,即便如此仍能听到一楼的动静。因此,她冲进卧室,想找个枕头或者被子捂住脑袋。
一进门,却发现,床上的人不见了。
窗户关得好好的,一转头,她瞧见卫生间门打开一条缝。轻轻推开门,看见贝琪将自己揉成一团塞进阴暗的角落里。
按下墙上的开灯,灯光一闪,贝琪尖细的声音骤响,“不要开灯!不要!”
声音是如此的惊恐,她不由地一抖,手掌啪地敲下墙上的按键。
闪烁的灯光刚稳定,下一秒又被切断,窄小的卫生间瞬间变黑。
她慢慢摸向浴缸,坐在冰冷的地砖上。“睡在浴缸,会冷。我们去卧室睡,好吗?”她的声音很轻柔。
贝琪瞠目张口,身体一直在发抖,她也忍不住跟着抖动。浴缸边缘有水,她的手不小心滑落,整个前臂伸进凉水里。
这时,贝琪出声:“付芮,帮我。”
“洗澡?”
模糊的黑脑袋点点。
借着晦暗的月光,贝琪的身上穿着她那套睡衣,湿漉漉的,紧贴在皮肤上,头顶花洒在滴水。显而易见,洗澡是临时起意。
脱去衣裤时,贝琪全身充斥着反抗,付芮明白这是她无法控制的。
洗完一遍后,贝琪又要求洗,于是她照做,洗完后又是一次请求,一次又一次。贝琪看到付芮在犹豫,反向安慰她说自己没有事。
后半夜,凉凉的水汽激得付芮裸露的肌肤起鸡皮疙瘩。她怕贝琪受凉,第六次时,她拒绝了,无论少女怎么哀求,她都不开花洒,不仅如此,趁着少女虚弱,抓过浴巾,包裹住她抱出浴缸。
贝琪挣扎着,两条腿甩动,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疯狂地摆头,嘴里发出吼叫,浴巾松垮一角,她便伸出一只手扣抓付芮的脸和头发。
“为什么你不来救我!……为什么不来救我!……”
付芮再也拧不住喉咙的一把锁,压声痛哭。即使如此,她还是要拖着贝琪往远离浴缸。
她龇牙咧嘴承受所有碰撞,终于控制住局势,而地上一片狼藉。
怀里的少女,瞪眼仇视着她,嘴里的牙齿狠狠咬着她的手掌。她真的没办法了,贝琪肯定不想别人知道,她也不允许别人看到贝琪的惨样。
上午10点,小窗外投射强烈的阳光。
付芮悠悠醒来,感受到怀里空荡荡,警铃大作,腾坐起来,一眼看到贝琪裹着浴巾缩进浴缸里,小小的浴缸空出一大半。
她紧绷的身体一松,躺回原地。全身的疼痛开始沸腾起来,头皮刺痛,脸也痛,上手要摸,却看到手掌边缘一排牙齿洞,血已凝固结痂。
再度坐起来,慢慢起身,走进卧室换好衣服后,拿出一条被子给贝琪盖上。
洗手台上的镜子里,她满脸血痕,拿起梳子轻手轻脚地梳理乱糟糟的头发,头发一丝一缕被梳子梳下,最后干脆一把剪刀,那里打死结就剪哪里。
做完头发功夫后,又从柜子里拿出药膏,涂抹脸上的抓痕,顺带抹几下受损严重的头皮。
慢慢洗去手指上浅薄的血水和药膏。从柜子拿出治跌打损伤的药,她处理着身上撞出的青紫,眼睛时不时观察镜子里的贝琪。
她想了想,打开柜门拿走药膏轻手轻脚地靠近浴缸,跪坐着,犹豫了好一会儿,决定上手一点点扯下浴巾。
她每拉下一点,便紧张地看贝琪一眼,伤痕一经露出,就赶紧上药涂抹。
涂抹一小块伤痕,费了付芮很长时间。就当她找第二处伤时,贝琪发出蚊子般的声音。
“对不起……很疼吧。”
贝琪的眼睛挡在头发下。
她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
“没关系。”付芮却低下头,两眼看着自己的大腿。
她问贝琪:“肚子饿吗?”
贝琪头抖抖,不知是点头还是冷的。
“我现在给你去买饭,你等着。”
不看贝琪的反应,她走了出去。没有立即下楼,而是先走回卧室,戴上口罩和墨镜,给自己全副武装了一番,才走下楼。
她打开内门,将耳朵贴在铁皮卷门听外面的声响,没啥动静后,才小心地拉起卷门。
阳光射进屋内,门外没有贝琪的父母,她松了一口气。
昨晚光顾着贝琪,电动车没充电,她只好走路上街。路过附近几家餐饮店,她却没有停下,而是继续走,最后来到一家药房。
一脚跨进去,头顶响起欢迎光临的电子音。一男一女两位医师守在门后柜台,她直接走到女医师前。
“那个,避孕药有吗?”
女医师含笑:“有的。事前?事后?长效,短效,紧急,男用的也有……”她边说边走动,弯腰从地柜取出几盒药,一盒一盒排在桌面上。
付芮垂眼随意一瞟,“要事后的。我急用。”
“给,三十。那边付款。”
女医师手一挥收走其他药盒,再转头看,发现付芮捏着药盒没有动。
“咦?美女,在那边付款。”
“有没有,治那里的药。”
女医师露出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