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台笑着拍拍他的肩,用大人语气调侃他:“朋友是朋友,哥是哥啊。谁跟你是朋友,你得叫我哥。”
春台的话在施柏绿听来,是一种婉拒,是一种委婉的划清界限。怪不得春台选的谈话位置,都是暗的,没有光的。
“我知道了。”施柏绿后退半步,眼却执着盯春台的脸,置气般直勾勾的。
“嗯,回去吧。”春台淡淡地笑。
施柏绿转身便走,他像是失恋了,心里好苦涩,他本来就改了,没有再随随便便去找春台,为什么结果还是这样。
他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回到家中,他冷着脸放包换鞋,二楼传来磕碰声。
抬眼看去,施印月竟然拿春台送他的画砸在楼梯扶手上。
他很生气:“你随便进我房间就算了,还随便拿我的东西?”
“谁送的?”施印月质问,“男的还是女的?”
施柏绿大可以说是女的,打消施印月的猜疑,但他就是不想说,春台不是女生。
“我问你话呢施柏绿!”施印月厉声道。俨然一只炸毛的猫,长指甲戳着那宝贵的画框。
施柏绿说:“我喜欢的人送的,男生。”
施印月一怒之下往施柏绿的房间走,她要把这画从露台扔出去,她要先毁了这画灭灭施柏绿忤逆她的威风。
施柏绿飓风般冲上楼,却亲眼看见施印月狠狠把画砸下去,他没多想,随着那画的轨迹从二楼一跃而下。
在施印月的惊呼声中,他伸手去触画框,风承托着他,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团的石榴树叶子。
落地那瞬间,他抱住了画框,他知道自己像个卑劣的求爱者感动不了任何人,可昏过去的刹那,心里还是在念。
春台。
施柏绿脑震荡住院了,他跟施印月的关系闹得很僵,施印月看透了他,原来他之前乖乖喝下的那些中药,根本是作秀。
施印月固执到有些绝情,她不给施柏绿送饭,餐餐带来的全是中药。
两人在病房的相处模式,十分固定化。她带来中药给施柏绿,后者冲她一笑,然后当着她面灌进肚里。
等她走了,施柏绿再下床去楼下吃饭。
施柏绿住院了。所以春台的世界好像忽然少了一个人,夜晚也没有人再往春台的院里扔石榴树叶子了。
春台也就整理好心情,回到原本的生活轨迹。
并且春台有一件大事发生,他跟喜欢他的那个女生尝试着在一起了,就是那个向他说了施柏绿跟踪人这件事的女生,就是那天派对的晚上,带施柏绿进屋的那个女生。
这个女生名叫秋梨,大一,她的父亲在春台父亲手下工作。
春台的形象跟性格,让秋梨一入学就暗恋上了。
那天课后,秋梨在校园道上叫住了春台告白。她想她会永远记得,春台在茂密树下回眸的样子,温和俊朗。
春台的顾虑她知道,她自信地说:“我不介意你有没有搞清楚你的取向,但是我愿意以自己做例子,因为我觉得,你会爱上我。”
春台露齿一笑,觉得秋梨很可爱,这或许是个好兆头。
秋梨自身的恋爱节奏就很慢,一个星期过去了,她想跟春台牵手散步这件事都还再需要点时间酝酿。
春台朋友是多,但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最重要的是,他怕辜负秋梨,所以也不会主动牵秋梨的手。
两个人就并肩散步,行道树被晚风吹出清香,路灯像一排萤火虫,照着秋梨红润的脸颊,她跟春台漫无边际聊着天。
从地上的蚂蚁聊到学习,再聊到父母身上去。
直到这条路的尽头出现一个黑影,秋梨望去,那黑影钉在那儿,是个双手插兜的人,一双眼黑得没光,有些可怖。
秋梨有点害怕,靠到春台身边,春台给了她安全感,她低声说:“不会是什么偷窥狂吧。”
春台微微笑着,他知道那个人是谁。
“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秋梨问。
“是施柏绿。”春台说,“他也住这个区的。”
“原来是这样。”秋梨却还是没有放下心,“那次派对的晚上可能是我以貌取人,感觉他应该不会是什么跟踪者,但现在他给我的感觉,又有点像了。”
“我们走我们的,静观其变。”春台这样说。
“好。”秋梨点头。
他们与施柏绿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当春台看清施柏绿的漆黑眼睛,心里却还是莫名地起波澜,只好挪了视线。
“哥。”施柏绿站定在半米外,扫视春台跟秋梨。
秋梨觉得他的眼神像投来的冰锥,不自觉扯住春台的袖子,他便立刻拧眉问:“你们?”
“我跟春台在一起了,你要恭喜我们吗?”秋梨问。
施柏绿盯春台,风吹过他不肯眨眼,硬生生把眼尾刮出红意。
春台笑道:“施柏绿,你快回去吧。”
“没心情恭喜你们。”施柏绿的喉咙好像淹到酸涩的心海去,“前几天脑震荡住院了。”
“怎么回事呢?”春台不再笑了。
施柏绿又像是置气般后退半步,他不再看春台,移开眼时锐利余光带过了秋梨。
他走了,可刚停滞在春台身边的风,又起了。
施柏绿没有回家,但他也买不到烟酒,他想找一个发泄口,所以到那个小偷的高中门口。
他很惹眼,之前跟他打过架的那四个人一下就看见了他,他便抛去挑衅的目光,跟这几人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架。
后半夜他到春台的院门口坐,生出一种这到底有什么用的感觉,唯一有用的方法,他认为是把春台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