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已经连续上了3天夜班。
在流水线上彻夜不间断地重复十多个小时相同的动作,思绪变得麻木,混沌,再被4月初晨干燥柔软的风吹拂着,景和一路上昏昏欲睡,好几次都险些骑车栽进路边的沟里。
直到车轮猛然栽进家门口那个常年不填的大坑,景和才被颠得清醒过来。
她连忙捏紧手刹,跳下单车,才堪堪在撞墙的前一秒停住,一抬眼,又被抱着手倚着她家大门的青年吓了一大跳。
“杨、杨……”景和语无伦次,下意识往后退:“你,你……”
青年慢悠悠朝景和走来。他剪裁得体的白色衬衣熨烫平整,衬得他身姿挺拔修长,再搭上隽秀的面庞和蓬松的头发,显得整个人清爽利落,书生气十足。
他也确实还在读书。
俞宁医科大学,本硕连读的大三在读生。
“景和。”青年一把抓住单车把头,看着景和,平静问:“你爸妈在家吗?”
景和愣愣点头,又立马摇头。
青年看了一眼景和不自觉发抖的手,松开单车把手,快步朝里走去。
景和连忙追上去:“你来我家做什么?”
青年没有回应,只扬声和坐在门槛上摘菜的中年女人打招呼:“您是景和母亲?”
蒋丽闻言,抬头看来,看清青年面容,亦是一愣,连忙放下手里的菜,快步迎上前去,“是,我是。您是……”
“我叫杨清逸,是一名医学生,今年19岁,俞宁通江区的。”杨清逸朝蒋丽笑笑,抬头看向她家简陋的客厅:“要不咱们坐下慢慢说?景叔叔方便下床来客厅吗?”
“方便,方便。” 蒋丽连连点头,一面指挥景和泡茶招呼客人,一面快步朝平房最右手边的房间走去。
杨清逸回身,勾起唇角朝景和笑笑,自来熟地进了客厅。
客厅窄窄一间,挂在门上的防蚊塑料珠帘被扎成两卷,放了一小条长方形的光进去,掉漆的木质茶几和沙发上,几只苍蝇飞飞停停。
景和打开白炽灯,快步走到最里面的角落,打开柜子拿一次性纸杯和茶叶。
杨清逸卷起袖子,从兜里掏出酒精喷瓶和纸,慢条斯理给自己擦了个位置,坐上去,又继续把茶几擦出一个小角落,才把背包放上去。
景和把茶水放到他面前,蹙着眉问:“你到底要干嘛?”
杨清逸抬头看景和。他身体前倾,手肘搭在腿上,是很放松的姿态:“提亲。”
“什么提……”
被景和父亲景安打断:“清逸,你怎么有空过来?你父亲一切都好吧?”
景安久病在床,身材已经很消瘦,蒋丽搀着他,他自己也杵着根拐杖,但一发力,身体就抖个不停。
他在杨清逸对面坐下,热情的笑容里不免几分谄媚。
“很好。”杨清逸回景安一个得体的笑,便拉开书包拉链,拿出把书包撑得鼓囊囊的东西。
是一沓一沓的钱。
在他擦出来的那一块位置上,码成一座小山。
“这是36万。”杨清逸把书包收到身侧,又往小山上放了一份文件,两手十指相扣着,放在他翘起的二郎腿上:“要是你们同意把景和嫁给我,除了这36万彩礼,高新区还可以往南挪挪,划到你们家这条巷子,按你们家的房子面积和人头算,可以分到2套140平的拆迁安置房,和20万拆迁款。”
景安和蒋丽双双愣住。
反是景和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大声反驳道:“不可能!你做梦!我才不会嫁给一个杀人犯!”
杨清逸蹙眉,看向景和。
上次见她,已经是5年前。
那时候高中刚开学没多久,‘景和’两个字就传遍了学校。
男生们一致认为,她是三中建校以来最漂亮的校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