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n
“我们的先祖是不是励精图治,积极图强以期东出?”
“嗯嗯。”×n
“所以嘛”,扶苏笑眯眯抛下了他的离谱结论:“秦国就是有点不一样的亲子游戏,也不是多么值得令人惊叹。”
公子公主们面面相觑。
暗处的暗卫们也在疯狂交流:到底要不要禀告给王上?总感觉王上的子女们要长歪了!
王上没有空,王上的臣子们也没有空。
包括李斯等心腹在内的秦国大臣,正在接受来自嬴政的开放观念轰炸。
——大朝会——
公孙丽站在吵吵嚷嚷的朝臣们中间,听着来自男人们自以为是的,对女人的疯狂指点。
“女子就该相夫教子,本本分分!”
“朝堂上从未有过女子,若开先例岂非如妲己褒姒般女主祸国?”
“孔夫子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王上怎可为宠妃专设官位!”
去你的专设,你才宠妃呢!那个官位早就在那里摆了好吗!
公孙丽越听越火大,难道嬴政必须是昏君,而她必须是妖妃不成?且不说嬴政日夜操劳国事,她公孙丽为了当好织造坊掌事的差,也曾挑灯苦读,有关贩卖布匹价格的律令也是熟读于心。为了不被嘲笑不懂技术,公孙丽从原材料选择,到矿物染料,再到工具使用,最后又紧盯布料防虫防潮工作,没有一天是闲着的。
这帮男人,凭什么上来就指责她公孙丽不守妇道?她还没污蔑他们不干正事呢!
公孙丽颇有些大逆不道地想,干脆找嬴政要一份出宫的许可令,把这群大臣套麻袋算了。
套麻袋是不可能的。
嬴政承认他是个冷漠无情到刻薄的人,但未必寡恩。主要还是套麻袋这事多少有点掉价,反正嬴政当了秦王以后干不出来。
可他仍然很生气,生气的嬴政冰冷吐出一句:“诸卿如此爱规训女子,不如去冷宫规训寡人的前王后,左右她也是楚国送来的宗室公主,出身比公孙丽还要高贵。”
朝堂霎时间安静了,一群文武大臣犹如被掐了脖子的鸡,再也不敢多说。
公孙丽心里的小人震惊捂嘴,发出一连串疑问:什么什么?前王后?嬴政的前妻?她谁啊这么厉害,人都没出来就让一帮男人安静装死。
见朝堂终于清净下来,嬴政也没放过他们,他甚至在没放过自己的情况下又加了一句:“既然不想同前王后聊,那不如去和太后聊聊,左右太后也是个女人,出身还低,更适合尔等规训。”
朝臣:“……”
朝臣们呼啦啦跪了,齐声求饶。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整个秦国上下最不能招惹的两个女人。君不见,当年太后要逼杀嬴政闹得满城风雨时,是王后跳出来带着兵三下五除二反杀回去。堪称史上婆媳矛盾+母子矛盾造成的最大后果。
再加上漩涡中心的嬴政作为当事人,基本全程被两个女人排除在外,秦国的朝臣也就此明白——国君的家务事连国君都不一定能参与,国君的臣子们就更不能参与了。
于是——
公孙丽属于嬴政的后宫=公孙丽是国君的女人=国君要给她官位是板上钉钉=作为臣子该闭嘴就闭嘴
——等式成立。
可惜,这不能改变嬴政想折腾他们的心思。
“寡人方才好像听谁说,‘怎可为宠妃专设官位’,谁来给说说,织造丞怎么就是给公孙丽专设的官位了。”
真·织造丞·林奉瑟瑟发抖。
跪着的朝臣们眼观鼻鼻观心,终于认识到情绪激动下说了什么混账话。
“诸卿方才一个个群情激愤,似乎很是瞧不起公孙丽。这倒是让寡人想问问,难道尔等回了家,也会这般瞧不起生养尔等的老母亲。”
方才叫的最凶的几位,顿时臊得满脸通红,只恨不能回到过去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尔等还是不了解女人。你们一定认为天下女子皆羸弱,也认为太后乃低贱之人。殊不知寡人年幼时,是太后同寡人相依为命。倘若女人天生低贱,那从女人腹中爬出来的男人又是何物。”
“寡人不过是要公孙丽任织造丞,尔等便如热锅上的蚂蚁般跳脚,也不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资格。”
“……”
本就沉默的朝臣更沉默了。也是,这话跟骂他们忘本没什么两样。
唯有公孙丽双眼发亮,为她真的跟了一个很好很好的老板而开心。
开心过后,公孙丽又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世上九成九的男人都不在乎女人,王公贵族将自家女儿的婚姻大事当筹码,以期做出最大利益交换。哪怕是平民家的姑娘,想找个愿意对她好的男人也难如登天。
公孙丽想起荆轲。她很久没想起她年少倾心的师兄,如今也想不起那些情窦初开时的憧憬。公孙丽心里也说不上是遗憾还是庆幸,那感情一时间竟复杂得让她头脑空白。
不,让公孙丽头脑空白的不是对荆轲的那份感情,是亲自将织造丞的官印递到她眼前的嬴政。
“公孙丽,汝可愿为大秦官吏。”
震耳欲聋的心跳里,公孙丽恭敬接过官印,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臣,愿为秦王效力。”
嬴政破例,任用一位女子做官。公孙丽从卫国大将军的孙女,摇身一变成了秦国第一位女官。
秦国上下继打击贪腐后,又迎来了全体官员思想上的自我反省浪潮。尽管看不起女人的依旧看不起女人,也不妨碍自律的人开始反思自己。
大朝会过了才一天半,就已经有人联名上奏,让吏员家的女儿也入学室进学,毕业后同样授予做官资格。
顺带一提,李斯就是上奏的一员。
对此,了解了部分秦国官员紧缺情况的公孙丽辣评:“王上铁定是因为缺人才允许李斯这么干的。”
前·织造丞林奉吓得四处张望,确定没人注意这边后连忙提醒:“出门在外,祸从口出呀公孙姑娘。”
好歹是工作上的前辈,公孙丽配合的表示虚心受教。
林奉也是感慨:“真是日月换新天啊,早就知道大王用人不拘一格,不想如今女娃娃也能当官了。”
林奉,时年三十五岁,即将外放。
公孙丽问:“我抢了您的官,您难道不怪我吗?”
林奉叹气,很慈祥道:“娃娃,你这不是抢,是正大光明凭本事争的,不用内疚。”
话锋一转,林奉又说:“可要说一点不怨怼,那是我在自欺欺人。真正说服我的,是你最近的表现。你细心又勤快,犯过的错不会再犯第二次,做事也有条理,一点不输给男娃。这织造丞的官印,你拿着比我拿着更合适。”
林奉说完拿着他的任命书离开了咸阳,公孙丽在织造丞的位置上工作到深夜,却没有回她住的官员住所。
她回了嬴政一直给她留着的宫殿,见了一个男人,开门见山地说:“韩申大哥,帮我给我师兄送封信吧,我决定不做他的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