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一低头看着屏幕上闪着的两个字。

心里狠狠地震了两下，看着再熟悉不过的名字愣在了原地，僵住的手指头悬在屏幕上迟迟没有划下去。

接还是不接？

他想他，很想很想。

可是要说什么，要怎么说，他心里没谱儿。

电话铃声响了挺久，约摸着马上要断的时候，岑一还是轻轻吸了口气划开了接听键。

抬手把手机放在耳边，一时间竟张不开口，心里的思绪太浓密了，这会儿全涌上来堵在喉咙眼儿里。

接起来沉默了两三秒没说话，听筒里的人也没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干楞了快有一分钟，谁也没挂掉电话。岑一清了清嗓，想把堵在嗓子里的感觉清掉找点话说。

刚准备开口，听筒那边传来了细细的呜咽声，声音很小很轻，如果不是因为现在两边都太安静了，大概根本不会被话筒收进去。

岑一好不容易清出条缝儿的嗓子眼又被堵上了，只不过两次堵上的原因不一样，一次是因为自己心里翻腾，一次是因为心疼艾清，拧了拧眉，就这么静静地陪着他。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呜咽到连贯再到抽泣，岑一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举着手机，听着、陪着。

他拿不准具体是因为什么事儿，但心里多少也有个大概。

那边动静差不多没了的时候，听到一声很用力的擤鼻涕的声音，听着跟就在听筒旁边擤的一样，肺都要擤出来了。

“你祖宗的！”岑一被他震的耳朵疼，稍微把听筒拿远一些，揉揉耳朵，“你怎么不来我脑仁儿里擤。”

想过太多次再联系的时候第一句开口的话会是什么。脑子里模拟过很多次，每次的词儿也都不一样，但那么多次颅内演习的台词里也没有这句你祖宗和擤鼻涕。

听筒里的声音顿了顿，接着有个带鼻音的笑声。

岑一听着囔囔的笑也笑出来了，两个人就这么隔着手机傻呵呵笑了半天。

停下来的时候，艾清深吸一口气，嗓子带着些刚哭过的沙哑，轻轻喊了一声：

“岑一。”

岑一顿时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力道很小，可是震感好强。

“嗯。”岑一应了一声。

“我想你了。”艾清说。

岑一鼻头瞬间有一股酸意，吞口口水，缓了一两秒，才跟着说：“我也是。”

“那你怎么不找我说话，也不给我打电话？”艾清问。语气很平和，明明字字都是埋怨，却一点儿埋怨的味儿都没有。

“我...”岑一正想着怎么回，突然被打断。

“我想见你。”艾清叹了口气。

“你在哪？”岑一倒吸了口气，问。

“家。”艾清说，“要来吗？”

“要。”岑一说。

“那我等会把具体地址发你。”

“好。”

挂了电话，手机还捏在手里，盯着已经黑屏的屏幕看了看，有点儿晃神，有点儿不真实。提醒他这一切都是事实的是好久没有跳出来过的艾清的对话框。

点开定位，岑一也跟被点开开关一样，光速换了衣服头发用手往后一梳三步跑两步跳的下了楼。

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没看到大人在哪。

赵姨看他这架势，说：“他们去庄园了，最近生意忙，估计得有好几天不着家，刚刚以为你在楼上休息，就让我给你说一声。”

王叔也跟着去了。庄园远，一般都是赵叔接送。

和赵姨打了个招呼，换上鞋冲出家门打了个车就往艾清家赶。

[来了]岑一回过去。

[嗯。等你。]艾清很快回过来。

很久很久没看到过艾清的对话框里一来一回跳着消息。

这会儿车开起来，岑一的心情才从刚刚的事情里静下来。

人心就像一杯水，越是有波动水就越会被激的起波澜，藏在水里的东西被推的沉不下去又浮不上来，一下一下撞在杯壁上，撞的人心里疼的慌。

岑一花了太多力气才让心里这杯水安静下来，水里的东西随着静下来的水慢慢下沉，安安静静的落在杯底。

他最怕的，就是再有人来搅他这杯水。

现在不仅有人来搅了，还狠狠地拿起来颠三倒四来了个水龙卷。

真行啊艾清。

岑一靠在后座椅背上，胳膊架在窗户框用手抵着额角。

说不开心是假的，说不期待是假的，说不慌张也是假的。

这车开了快一个小时，在一大片别墅区前停下来。岑一家那栋和眼前这些比起来那真叫小房子啊。

车在小区门口被保安拦下来，不是住户不能进，岑一站在门口感叹了两声，掏出手机给艾清说了一声已经到门口了，等他来接自己进去长长世面。

没多久，艾清就骑着一辆小电动从小区里出来了。岑一刚看到他的时候都有点不敢认，这少爷也忒没架子了吧？这么高档的小区，这么好的环境，就起个小电动出来了？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是开着自己家的加长林肯从车库到大门给他接进去吗？

这少爷还怪接地气儿的。

“上车。”艾清把车停他身边，冲他歪歪头。

这会儿艾清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哭过的痕迹，和往常一样，脸上没太多的表情。

但他没戴口罩。

岑一跨坐在后座上没说话，手找不到该往哪放，只能背在后面在屁股下面抠着后座的边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