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顺着骨节分明的手背弧度下滑，跌在地上，坠成碎片。

下一秒，教室里异常安静，没有人再说一句话，没有人动一根手指，两个少年面对面坐着，手牵手拉着。

除了呼吸和教室最前面的钟表指针，什么声音都没有。

“你说什么？”大约过了几个轮回世纪，艾清再次响起的声音里多了几分颤抖。

“我们分开吧。”岑一又重复了一次。

又是片刻的安静。

“你干什么啊？！”艾清提高了些音量，“我不是和你说了我什么都没做吗！”

“我相信你。”岑一说，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分开？！”艾清一把抽出自己的手，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这句话。

“我受不了了。”岑一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手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什么不知道啊！你受不了什么啊！你他妈的不知道怎么办了你可以问我啊！”艾清突然一下站起来，愤怒毫无遮拦的暴露在岑一眼前。

在他看来，可能还夹杂着几分委屈。

“你说话啊你！你他妈的又有话憋着不说，你都不怕哪天把自己给憋炸了吗！”艾清音量提的很高，“我是你男朋友，你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啊？！有什么是不能咱们一起商量着解决的啊！？你不愿意被标记，好啊，今天你发情期我他娘的不也是老老实实什么都没做吗？！我说了不强迫你就是不会强迫你！我就是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是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和你在一起！！！！”

最后几句话几乎是吼着说完的，都破音了。

岑一抬头看着他，一个字儿也没讲。

他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你一辈子不能和别的Alpha一样标记自己的Omega，我心里心疼的紧可是又不愿意给你标记？虽然这是真的，可听起来多假啊...

说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Omega？脑子聪明性格直爽热情开朗还能一起品尝人间极乐的Omega？

说你......

岑一还没在脑子里想完，艾清打断他的思绪。

“哦，我现在才懂。其实你压根就没打算跟我走的长久吧。你压根就没打算跟我一直在一起。”艾清说，“你说你不想被标记接受不了被标记，其实只是你不想我在你身上留下印记吧。所以在学校不能走的太近，在你家附近不能拥抱，送你的情侣装不管有多隐晦也不愿意穿。”

“你就是只想和我谈谈恋爱。”不等岑一回答，艾清嘴里发出一声嘲讽般的嗤笑，“高中嘛，谈个恋爱玩玩儿，等毕了业把我再给甩了，哦不对，现在这都没毕业就急着把我给甩了。”

“不是！你别乱猜。”岑一觉得事情的发展方向开始有些跑偏，急忙打断。

“那是什么？”艾清说，“你他妈的倒是说啊！！！”

这一声近乎怒吼，安静的学校里竟被震的荡起回声。

可回应艾清的仍旧是一阵沉默。

“行。”艾清吸了吸鼻子，“想分是吧，好啊，那就分。”

岑一在这一瞬间心脏尽乎停止，像是被人紧紧攥在手里死命地握着，疼的他忘记呼吸。

“现在你满意了吧？你爽了吧？”艾清声音里多了点哽咽，“你可以认真学习好好考试再也没人打扰你奔向好大学好前景的路了！”

岑一的手莫名其妙的麻了，指尖的异样提醒他喘气提醒他说话：“...你冷静一点。”

“你扯/几/把淡叫我冷静！他娘的叫我怎么冷静？！”艾清伸出食指指着自己，“对，你说的没错，我在你眼里就是一条狗，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你想要我的时候勾勾手指头我就摇着尾巴跑过来，你不想要我的时候就踢我两脚叫我滚蛋！！！”

“艾清...”岑一从没见过这样的艾清，站起来伸手想去拉艾清的胳膊，“没有，不是的。”

火焰不再控制温度不再控制燃烧范围，肆无忌惮漫山遍野地烧。它震怒它咆哮。

“那是什么？”艾清问。

“....”引发火焰的源头再次陷入沉默。

“那是什么你说啊！！！你他妈的给老子说啊！！！！”艾清再次咆哮。

他终究是忍不住了，右手握紧朝岑一脸上砸过去，岑一被突如其来的一拳捶的一个趔趄撞在身后的桌子上，刚站稳又是一拳砸过来，岑一没躲也没挡，任由他发泄。

“说啊！！！你说啊！！！凭什么你什么都不说，凭什么你什么都要我猜！我是和我自己谈恋爱的吗？！”艾清哭了。

哭声夹杂着伤心和不解还有愤怒，和着钟表指针的嘀嗒声一起揉进岑一耳朵里堵在心里。

拳头在这样的声音里渐渐变轻变缓，直到消失。

艾清垂着头站在原地抽泣了几声，咽口口水调整呼吸，哭声也渐渐停止。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了。”这次艾清的声音很轻，轻到如果不仔细听会听不清的程度，“反正也无所谓了，反正我们都分开了。”

“艾清...”岑一喊了一声。

“别他妈叫我。滚！”说完他抹了一把脸，手机的手电都没来及关上，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

他在黑暗里抬手往自己脖子上用力一扯。

好像有什么东西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