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尘渐渐散开,乐思蜀深吸口气,平复下有些紧张的心情。她向泉边望去,发现息邈缓缓站起身来,目光仍然落在水面上。
“她们不是母女吗?又何谈‘救或不救’呢。”
乐思蜀满腹狐疑,凝神纵目望去,只见息邈的脸色更加苍白,面上满是嫌恶愤恨之色:
“凶兽也好,其它什么也罢”
息邈一字一顿地说着,扬手唤出一团火焰。
“既然你一定要缠着我,那就尽管来吧!”
话音未落,那团火焰已自息邈掌心飞射而出,击碎了她倒映在水中的倒影。息邈平素温文尔雅,少有情绪大起大落之时,前几日的行为已属反常,眼前的情境更让乐思蜀忍不住担忧。
“就算凶兽出现,甚至再次袭击息少侠,她都可以向师姊妹们传讯呼救的,又何必非到‘一死了之’这一步。”
乐思蜀定定看着息邈,沙尘仿佛也萦绕在她心头,令息邈的面孔变得模糊起来。
就在乐思蜀思索之际,息邈已拂袖转身,面若冰霜地向屋内走去。
“息……”
乐思蜀的呼唤尚未出口,只听“砰”的一声高响,息邈疾行几步走入屋内,随后重重摔上大门。乐思蜀错愕地望着门前飞溅而起的尘土,将“少侠”二字咽了回去。
息邈现在的样子显然是不想与任何人交流的,乐思蜀在漱心斋不远处站了良久。除去她的一呼一吸声,与间或吹过的风声外,屋内屋外尽皆寂静无比。
“我晚些时候再来看望她吧。”
又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四周依然悄然无声,乐思蜀挪了挪略微有些发酸的腿脚,转身踏上归途。
沙尘仍然弥漫,乐思蜀心中沉重,边走边回想着息邈方才说过的话。
“你和我早就应该一决胜负了……”
“你和我。”
思索到此处,乐思蜀的脚步微微一顿。
“‘你’是指凶兽吗?”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息少侠还提到了二十九年,难道她之前就遇到过凶兽的袭击吗?”
“早就该一决胜负,早就该……遇到过的袭击还不止一次。”
“而且息少侠看起来不但仇恨凶兽,还很厌恶她自己。”
乐思蜀的脑海中闪过诸多画面与声音,最后是息邈御火击碎水中倒影的样子,一股寒意自肺腑间生出,令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心中竟觉得有几分不祥。
怀着对息邈的担忧,乐思蜀回到了玄晖山的另一侧。她虽然有意调整,但那种不祥的预感依然挥之不去,她脑海中时而闪过息邈愤恨厌恶的面孔,时而闪过凶兽在烈火宗中横行无忌、大肆杀戮的身影。
不知不觉之间,乐思蜀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客房之中,她试着吐纳修习,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静下心来。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她长叹着走出户外,经过宇明婋依然保持原貌的门前,打算找点事情来稍微缓解一下因担心产生的焦虑。
曝书楼中的书翻了两页便读不下去,在天火堂中匆匆吃了不少东西,却偏偏都食不知味。甚至连穿过沙尘环顾四周奇伟壮观的各类建筑的轮廓时,乐思蜀都会想到它们被凶兽袭击后倾颓破败的情状,桂月十五日越来越近了,走到望羲塔下时,她竟然想到息邈浑身浴血、面无人色地倒在废墟里的样子。
“出去走走吧,也有几天没去探望小兰和贺菱婶了。”
乐思蜀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压制住纷乱的思绪,准备先到贺家村看望一下贺兰母女。她想等到自己返回烈火宗时,宇明婋也应该从荒漠中回来了,到那时再和她交流一下自己看到与想到的事情。
行出烈火宗几里外,暂时看不到令自己生出不太吉利联想的建筑后,乐思蜀果然感觉好了很多。似是为与她的心境配合,沙尘也逐渐散去,露出四周景物的原本面貌来。
“小兰家在南边……”
乐思蜀张望了一阵,正迈步向着贺兰家所在处行去,却忽然看到一道人影。
距离她约几十步处,一个瘦小的青年男子走走又停停,他似乎因为雾气的散去有些紧张,行走间拽着衣领东张西望,显得有些鬼鬼祟祟。
“吴章章?他现在不应该在天火堂帮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