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奖得主或许不切实际,但只要他愿意,他一定能请到极有声望的专家亲笔来为她写推荐信,甚至足够帮助她敲开名校大门。
要说一点不心动,必然不可能。
但沈星鲤深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一旦欠下这份巨额人情,她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如果说这些日子,她所享受到的高品质生活、繁华光鲜、富贵温柔,都只是光环的反射,是她跟在钟馥屿身边顺带体验到的。
那么动用他的社会关系去获取推荐信,可就是实打实地涉及利益。
她潜意识里认定这并不光彩,无法理所当然地开口索要。
沈星鲤的嘴角飞快地抿紧又松开,转脸望向车窗外。
她脸上的微表情极不自然,暴露出内心的激烈纠结。
上惯谈判桌的人,精准解读对手的心理活动是最基本素养,沈星鲤那些别扭的情绪在钟馥屿看来,明显得就差写在脸上。
钟馥屿承认自己很少做慈善,甚至很享受攫取利益的过程。空手套白狼是最有意思的游戏,假如需要他丢出手里的筹码,回报率必须符合精心算计过的预期。
但他这次主动提出帮助,的确是纯粹发善心,并不强求相应的回馈。
钟馥屿捉起沈星鲤的一只手,放在掌心中把玩。
她指甲上的水钻与彩绘早已经卸得干干净净,露出甲面原本的淡粉色,指尖修剪得平整圆润,微微反出光泽,质朴却不失温柔。
长期做实验,接触化学制品的缘故,她的手谈不上细嫩柔软,甚至能在右手指关节附近摸到一层薄薄的茧,触感突兀。
钟馥屿的拇指摩挲上去,沈星鲤尴尬地想缩回手,却被他的力道控着,几个手指在交缠中相扣。
区别于容易陷入精神内耗的沈星鲤,钟馥屿很少主动思考他们是如何走到现在这一步,也不在乎未来将要断在哪个节点。
比起虚泛的定义,他更看重当下的真实体验。
他享受此刻她的存在,同时也欣赏她对学术的情怀与热忱,所以不介意为她提供一点助力。
“打算申几所学校?”钟馥屿问。
“目前确定了有七八所。”
“虽然排名很重要,但学校的地理位置与气候也会影响生活质量,周边治安同样关键。需要我帮忙参谋,可以提。”
平日不谈论这些,沈星鲤都不知道他对这方面如此了解,惊奇道:“原来你读过博士吗?怎么发量上一点都看不出来。”
“参谋这些应该不需要取得博士学位?”钟馥屿挑眉。
“当然不需要。”沈星鲤说,“只是你看起来特专业。”
“碰巧认识一些录取委员会成员。”钟馥屿说。
他轻飘飘的回答,又令沈星鲤感到忿懑。
“谁说美国人从不走后门、靠关系,这推荐信制度都明晃晃摆台面上了。”
钟馥屿笑笑,说:“与其称为走关系,不如说是基于信誉体系。在学术界深耕多年且已经取得一定成就的推荐者,愿意拿自己积攒的信用去担保你,显然体现了你的科研实力与社交水平,对学校而言意味着低风险性。”
沈星鲤带了点情绪吐槽:“说得这冠冕堂皇,本质不就是走关系么。”
“能够善用自己或是家庭的资源与人脉去达到目的,本就是一种能力,所以美式文化极强调networking的重要性。”
钟馥屿顿了顿,干脆地说:“我相信在任何社会都一样。”
沈星鲤知道钟馥屿说的是实话。
但她还是无法坦然把他当作自己的资源。
“你说得对,that's the real world.”
说罢,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沈星鲤问:“我们今晚吃什么?”
汇悦台入口的米色墙面已经近在咫尺。
钟馥屿眸光微暗,引着沈星鲤的手带领她扯低自己的衣领。
严肃的氛围一撩即断,他低沉的话语漫过来。
“先吃你。”
两人在拥吻中踏进门。
沈星鲤回应着他的攻势,一边摸索着把手里的《考试指南》往玄关的斗柜上放。
但书本终究被扫落下来,沈星鲤自己被抱着坐在斗柜上,手肘抵着他的肩膀,身上衣物在厮磨中逐渐褪去。
这个高度令他无余揽尽她玲珑的身姿,照片上那截莹白的腰肢不盈一握,轻易被他的一双手丈量。
尽管说着要看她的表现,真到了明刀明枪的时刻,他仍然习惯做主导的那一方。
沈星鲤沉浸在决堤的边缘,眨着湿漉漉的眼眸,望着他的目光萃出勾缠的丝线。
忘情的畅泳,眼里仅有彼此的时刻,缱绻却短暂。
而那种强烈的,正在相爱的感受,却不像是个人错觉。
过后他抱她伏在肩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缠弄着她的发丝。
沈星鲤的头脑几近空白,隐约听到他跟她闲聊,让她多看看波士顿地区的学校。
沈星鲤没什么精力思考他话里的意思,懒洋洋问:“波士顿在哪,美东还是美西来着。”
“要不要跟我做校友,连房子都现成的,倒也省事儿。”他又说。
“那就做呗,梦里做。”沈星鲤含糊地应道。
沈星鲤闭上眼。
无端又想起刚刚背过的托福口语例句。
Nothing more than a pipe-dream.
无疑是场白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