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老公本来就是同姓来着,当时他一个人来猪头山县里面发展,我父母也是看着是同姓,才把他培养起来了,这个旅馆按说也是从我家传下来的,到我这一代单传一个女,我丈夫来了也不需要担心传不下去的问题了。"
“阳姓可不是什么常见的姓氏啊。“
“是啊,我爸还在的时候就一老说呢,指不定他祖上和我们也是有亲的,就当扶持一把自家人,哈哈哈。"
阳瑞丽很健谈直爽,只几句话就把家底都给抖搂出来了,刘罡明也不想再多问下去,因为具体到他兄弟是否在世这件事,还是需要阳建业本人来回答更加合适,这几个问题只是证实了之前阳建业说的话。阳家当时两兄弟之间有矛盾闹分家,而且两个人的父母过世的很早,这些事情本和这段时间发生的娘子山连环谋杀没有特别切实的联系。
按理来说只要能在那一堆埋在山上的大批量尸体里通过DNA鉴定找到芳蕊的父亲,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因何而死也未必有那么重要,只需确认十几年前杀人抛尸案件的凶手真的是邓国芳和邓国勤就能理清案件发生的逻辑顺序。
“那些尸体DNA的比对是大工程,至少在结案前是不太可能做的完的。“刘罡明回到车内驾驶室上时和我们说,”
既然确定邓国芳和邓国勤是杀害李宇仆的凶手,陈夕颜一家和后来的康墨海的案件也应该是他们谋划做的。之前杨芳蕊父亲的事情,可以暂时不用那么急。"
他刚系好安全带,包里的手机铃声却意外响动。
听他谈话的声音是警局那边又来了新的检验结果和发现。
“刚好赶上新发现,要快点开车回去了。"
“又有新的证据?”
群青问。
“算是吧,可以算是直接的证据了,我们这边分出来调查前天晚上犯罪嫌疑人驾车行驶监控记录的小组在国道分段监控里发现了邓岳所驾车的行驶影像。”
“只是驾车而已啊。”
“但影像监控距离近,加上有强光路灯,刚好在他们的一个停车路段,拍下了齐媛媛下毒的过程。”
“齐媛媛下毒?是给她的亲弟弟下毒吗。”
“是的,具体内容还要回到警察局我们才能看到,因为之前就已经让齐媛媛住在警察局了,刚才发现这个关键证据之后就把她正式关了拘留。“
突如其来的关键证据让车内包括我的四个人都精神一振,我更多的感悟则是监控作为一种高新技术在刑侦中起到的作用实在是越来越大了,不然怎么会有人说在现代社会当中,这些昼夜不分监视世界的机器,早就让侦探这个职业不再存在了呢?
摄像头是否一定会让罪犯无处遁形我不敢断言,可正因为它的普及甚至都让警察的办案方式在十年间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齐媛媛或许也完全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监控车辆行驶状况的摄像头会拍到自己的犯罪过程吧。
惊喜之余,齐媛媛的落网也更让我确信,或许是她同时对齐强强和邓国芳下了手,因为她有□□这种毒药,那么类似的案件她都有很大的作案嫌疑。
瑶群青此时则面无表情地发呆,应该是在根据这条信息继续思考着整个案件发生的先后顺序与关联性。
“如果是齐媛媛下的毒,邓国芳被毒杀身亡她既有作案条件也有凶器,还有作案动机,邓国芳和齐强强的死亡就可以解释完了。”
李子琪眼看着凶手身份似乎都浮出水面,迫不及待地想要总结一下。
“陈夕颜一家,李宇仆和康墨海是邓国芳姐弟杀害的,邓国芳和齐强强母子呢又是被齐媛媛杀死的,赵晓晓呢可能是从犯,被邓国勤威胁就杀了他然后自己畏罪摔死,好家伙,真是一坏坏一窝,个个都不安好心。”
“所以我们侦案组还分出来一个特别的小组去查找赵晓晓的杀人动机了,推测是不是和康墨海有些关系。只是她作为从犯更有可能是被邓国勤威胁,她自己没有直接参与杀人的话是没必要主动还把邓国勤杀害的。”
刘罡明驾车快速往警局的方向赶,却又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糟糕。”
他叹了一口气,往方向盘上敲了一下,“我们开过路了,这下只能倒车了。不应该在开车的时候还和你们瞎说整个那个的。”
李子琪没有理会他继续说,“看起来死了那么多人那么复杂,根本原因就是这一家人都各怀鬼胎呗,很难理解一个个都这样看着对方不爽了,还要呆在村里面,不是给自己心理添堵么。”
我思考着李子琪所说的话,根据目前的线索,这是最合理的推断,但赵晓晓为什么杀死邓国勤之后要摧毁他的面部呢?
那可是一具死相凄惨的尸体,单纯为了反击,赵晓晓更应该做的是在山林中大声呼叫警察,而不是在杀完人之后还把他毁容,这种事是只有对于这个人拥有着刺骨仇恨的凶手才能做的出来的事情。
我把这些话憋在心里,在我还没有想出来另外一个合理的解释之前,我还不打算否定掉李子琪这个基本正确的推定。
可是,推理,正如每一种精准的技术一样,我的经验是,某个细节上的不和谐往往预示着整体性的错误。我看向静静偏着头凝视车外风景的群青,我思考的习惯是情感和直觉先于理性,这就使得我对于案件的感知往往是碎片式的,虽然之前一直依赖于群青破案,但我也觉得我应该拥有自己的见解。
我回想起我对这些参与案件嫌疑人的印象,在脑海中再次试图想象如果处于他们的境地,我会怎么想怎么做,带着整个脑子里冒出来的混乱情感,我似乎能够短暂共情生活在这样家庭中的年轻人的心理:他们生活在一个安静又压抑的地方,似乎现代的气息在此还没有能够发挥它的作用,他们依然被家庭和家庭之间的关系所联系起来,那些联系可能是源于上一代人之间的纠葛,也可能是来自于封闭环境之下迫不得已的共处。
他们会不会想要逃离那个地方呢,或许还不至于,也许娘子山村在他们眼中还没有坏到那种地步吧,我想,只是隐隐作痛的程度,而我这样一个没有经历过他们生活的外乡人,也不存在评价他们生活状态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