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是一种白色的有毒蘑菇,我们高中的生物课上就有说过啊。”
“毒性这么强么?百分之八十的病死率。”
“如果量再大一点,百分之百也是可能的。”
刘罡明拿出来的文件过多,导致我都不知道桌上的这堆纸哪份对应什么主题了。
“这是陈夕颜一家的家庭谱系,”
他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张贴了剪贴画的分析图:
“陈夕颜的父亲陈良才,母亲方红瑞是最先被送到医院的,而实际上这一家人在当时吃过那有毒的一餐之后都先后出现了腹泄头晕的症状。”
“他们那个时候没有去医院检查吗?”
“没有,也真是因此,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间,第二天晚上,陈夕颜自己和父母,以及祖父母,都先后被送到县医院的急诊室了,不过毒鹅膏菌的毒性太强,而且他们的症状也确实太严重了,所以最后只抢救下来最年轻的一个。”
“…”
我听着描述,以后可不敢吃蘑菇了。
“所以是什么导致你们认为这一起食物中毒案并不是单纯的误食呢?”
“一开始我们也是这样推断的,这个季节的毒蘑菇很多,也很难从普通蘑菇里面进行分辨,会有误食的情况也很正常。”
“可是,经过菜市场的调查走访,和医院对陈夕颜一家人亲戚的询问,他们这一段时间都没有在产这种有毒蘑菇的森林里采摘过野味。”
“这也是可以完全确定下来的?”
“这种蘑菇并不是到处都长的,我也不清楚到底会长在哪里,总之他们确认过,在中毒的前一天这一家人有买过蘑菇,但如果里面混杂有有毒的蘑菇,那绝对不可能只有这一家人出现食物中毒的情况。”
“没有有可能是这家人之前采摘下来的毒蘑菇采了没有吃,然后留着炖汤或者炒菜,这才中毒了呢?”
李子琪问道。
“不可能,如果是刚采摘的野味,大概率会马上食用,为了保持食物的新鲜,做成干蘑菇的话倒是无法考究和调查。但我们怀疑他们被下毒还有另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
“是,在我们调查陈夕颜一家人的厨房残余垃圾时,没有发现剩余蘑菇的踪影。”
“这…也能算是一个原因?”
“在他们吃下毒蘑菇的前一天,陈夕颜的母亲方红瑞,在菜市场购买了足够三天才能吃完的蘑菇。”
“而在他们中毒后就医的这段时间内,我们没有能够在他们家里找到任何蘑菇的残余,而根据他们最开始症状还不太明显时候的陈述,除了中毒那一天的蘑菇炒肉与蘑菇汤,就不存在任何其他含有蘑菇成分的菜了。”
“您是说有毒的蘑菇已经被犯人拿走了是吗?可是这家人的蘑菇被人顺走的话,至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犯人必须能够有进入他们家,并且拿走蘑菇的理由。或者就是犯人有这一家人的家门钥匙,可以随意进出。”
“话是这样说没错,那是因为我还没有补充说明,那天这家人,可不是唯一吃了蘑菇的人。我们判定可能为中毒来源的那次晚餐,是一次朋友亲人的大聚餐。”
“大…聚餐?”
“猜猜看吧,你们现在认识的娘子山村的人,有多少在那天晚上吃了宴席里的菜呢?”
“几乎全部,”
刘罡明自问自答道:
“那次引发意外的家庭聚餐,杨芳蕊母女,邓岳一家,邓岳姑妈一家,甚至于他们的朋友都来了,上上下下一共足可以凑出来两桌饭。”
“但是,只有这五个人中毒濒死,死亡率还高达八成。”
“所以…不可能是误食…”
我差不多明白了警察方做出此种推断的依据,从中毒的症状和有选择的中毒个体来看,泛泛而论的食物中毒根本无法解释。
“不过怀疑的对象太多,只要是当天到场的人甚至都有嫌疑,我们也没有办法过分盘问他们,”
刘罡明显得有一点生气:“但是没想到一时的疏忽导致的是现在的连续谋杀案件。”
这个凶手若不是为了向警察示威,就只有可能是拥有极深的执念了。
“所以单凭这些推断就可以完全认为这几天的三起案件是上一次投毒案的延伸吗?”
“因为是一手消息,你们还不知道,昨天下午在高速公路上坠入水田河里死亡的驾驶员李宇仆,是这次新婚夫妇的好友加同乡。”
“与今早被发现缢死在房间里的康墨海一起,是那天唯一两个被邀请去陈夕颜家吃饭的外人。”
“不是他们发现了什么,很难说凶手要做到赶尽杀绝。”
七条生命的离开在刘罡明短短的一段话里,被简单而残忍地带过,和仅仅在杨芳蕊家宅里发生的命案相比,其他人的死亡更加让我有了我们正处于与凶手争分夺秒的险境中的实感。
可是,凶手是谁,他或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紧紧握住了手,桌面上的白纸黑字在向我们发出危险的警告,与外头渐渐显出温热的气候相对比的,是我因为空调温度太低而发寒生出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