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给马钧找个干燥且隐秘的环境配制火药。我想来想去,大概只有进城求助司马懿。
荜红棘和奚英的任务则是探查地形。我特别在意的是诸葛亮手下还有多少南蛮兵,会不会隐藏在山林中威胁计划的实施,需要倚靠他们俩的丛林侦查能力落实清楚。
而星寰从头到尾都像个社团指导老师一样,带着高深莫测的微微笑意,用老母亲一样慈祥的眼神守护着我们,只偶尔出言稍许纠正。
在他看来,或许我们做的事就像是中学生社团活动一样幼稚可爱吧。
我本以为他会就这样置身事外。待到天亮散会之后,其他人都回去休息了,星寰忽然开口对我说:“将军此计,事不宜迟。莫要忘了,蜀军终究位居永安上游。”
我“啊?”了一声,下意识追问:“先生是想提醒我什么?”
他轻飘飘地说了句:“追忆樊城旧事,有感而发。”
我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对啊,当年关羽水淹七军攻下樊城、俘虏于禁、斩杀庞德,正是因为连降大雨、汉水泛滥成灾,跟眼前的情况何等相似?不排除这雨再这样继续下去,我们可能会在蜀军之前感受到自然灾害的威力。
当天,我就带马钧进城去见了司马懿,提出了我的“泥石流计划”。
司马懿对这个计划表现出了兴趣,详细询问我打算怎么做、有多大的把握。我告诉他、“五天之内必有结果!”
“想必司马将军也已经注意到,近日河水已经比之前汹涌许多,水位上涨明显。如此下去,若是降雨再持续十天半月,怕是要泛滥成灾了。与蜀军决战生死,迫在眉睫。”
我说得铿锵有力:“但愿司马将军还记得樊城旧事。”
司马懿的面孔依然平静,冷冷淡淡道:“永安不是樊城。叔权与本将军,也并非庞令明和于文则。我已探知,蜀军营中似乎起了疫病,虽然严密封锁消息,仍有极大可能不容乐观。以我看来,孔明坚持不了多久,必定不战自退。”
我吃惊:“有这种事?”
“叔权不妨一试。”司马懿扫了一眼跟着我一言不发的马钧,“若是计策成功,想必战果辉煌。即便不成,亦无须焦虑。”
我大概能明白司马懿的意思了。这家伙还是想拖死诸葛亮。反正永安不是一座孤城,也没有被完全围困,物资运输线虽然紧张但并未被切断。他大概是觉得反正打不赢,那就索性不打,看看谁耗得过谁。
的确不失为一种战术。不过我还是想试试自己的想法。
我指着马钧道:“多谢司马将军提点。我这计策当中,最终要的是需要调配一味秘药。但如今城外军营过于潮湿泥泞,药剂受潮,不敷使用。因而特意带我在江陵的药师马钧一块进城,想要问司马将军借一处偏僻房屋。”
司马懿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一番马钧,我能明显感觉到马钧的紧张。司马懿充满威压的严肃目光,我都扛不住,何况是马钧?
司马懿的态度显然是犹豫的。他对马钧并不熟悉,对他的能力半信半疑。可他多少也知道我手上掌握着一些杀手锏,包括车船、也包括他们所谓的“秘药”。
我想起星寰那个让我和他狠狠吵了一架的提议,缓缓开口:“司马将军正好也能借此机会,了解一下秘药的威力。日后伐吴灭蜀,若是运用得当,此物定会立下大功。”
司马懿的丹凤眼冷冷地移向我。
我垂首行礼:“司马将军是了解我的。我夏侯称,从来都没有独占功勋的私心。”
气氛如同凝固一般,沉默了好一阵子。
马钧很紧张,站在一旁的司马昭也很紧张。他明显欲言又止,却被自己父亲拦住,不许他插嘴。
我相信司马懿没有理由听不懂我的暗示,更没有理由拒绝。我唯一不太放心的其实是把马钧单独留在城里。
我抬头看向司马昭:“若司马将军允许的话,我想请求让子上全权协助马钧。秘药的配制本身也有一定的危险性,又要严格保密,又要确保安全。子上在江陵任职过,与马钧熟识,做事干练踏实。若能由子上协助,我便放心了。”
司马昭赶紧顺着我的话说:“望将军恩准!子上定会竭尽全力!”
司马懿的眼珠轻轻转了一下,冷冷道:“既然如此,暂且照此办理吧。计策能否成功,秘药威力如何,本将军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