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想多了,”派克摇头,“至少客厅里没有——不过,哈,不过……”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滑稽的事情一样,笑了几声才接着说,“墙上的画儿里有一幅抽象画,就是那种乱七八糟大大小小的彩色点点组成的,一眼望去像是俯瞰一片垃圾场。”
“这可不是我们最熟悉的画面嘛。”法兰微笑着接过话头。
流星街啊,随时可以离开却永远无法退房的故乡。
“布鲁特女士的画风非常多变,从古典写实到现代的印象派她都能表达,技巧高超。我只是觉得奇怪,那幅抽象风垃圾场的画并不大,但是使用的画框看上去特别讲究,和其他画儿那种雕花镀金的木框完全不一样,好像是用好几种材料拼接起来的。而且,它挂在整面墙的正中间。”
“这说明它很受重视?很受第四王子的重视。”他听明白了。
“是。”派克严肃地点头,“我就趁着她给那两位女孩讲解画儿的时候用当年我们看三维画的方式去看它。我想试试看,因为它的配色让我想起‘那个’。”
他们曾经在流星街的垃圾堆里捡到过几本奇怪的画册,里面每一页都印着一幅不知道是什么鬼的画,画上的点线面颜色各异形状扭曲交错。仔细研究了说明后,他们知道了这叫三维立体画。欣赏的时候,有的画需要斜视,有的需要对眼,还有的要左右目光交叉,也就是更厉害的对眼。每幅画都有它的名字:“眩晕”、“一百二十迈”……他们真的傻了吧唧地斜眼看它们,渐渐地,“眩晕”的画面上有黄黑相间的齿轮开始转动,“一百二十迈”变成了一条飞驰的彩带。还有一幅他记得,看得眼珠子都快转不回来的时候就能看到一片被水淹没的建筑物,当时有一瞬间他看到它在粼粼波光中飘摇。那张叫……“深海之城”。而我们正乘坐的船叫“海中巴比伦号”,这还真不是个吉利的巧合啊。
“哪个?”侠客问。
“绯红眼睛。面影的那一只,我亲眼看到过的那一只。”派克坐直了身体,“结果真的是那样,就连装它的容器都没换过。”
芬格斯和库哔把它卖掉的,兜兜转转最终流落到第四王子手里了,他感到难以置信,这要是被芬格斯知道了,“海中巴比伦”分分钟都有可能变成世纪末的泰坦尼克号啊。他相信朋友中间没人想乘救生筏或者游泳回去。不过无需他多言,派克就用一个噤声的手势把这个细节封印了。至少在双脚踏上陆地以前不能让他知道。
只有侠客嘟哝了一句:法兰,下次叫小汤弄条机动船藏他那里。侠客的嘴巴过去没有这么贱的,他想。
派克接着说:“布鲁特女士的画涉猎的题材也非常广,风景、静物、人物、动物,哦,我是说它们大多数都属于幻想中的东西,整体偏诡异,又华丽又诡异,引人入胜。”
“这怎么讲?”法兰喝一口花茶,他分明是在追究某处细节却语气柔和。
“她介绍的有一幅画的是一座城市,但城市半埋在地下,就像末世故事中的半重建过的废墟。废墟中有人在活动,那些小人却长着动物的头。”
“很有故事感嘛。”侠客评价。
“对呀,还有妖怪题材的画儿,巨大的猫和矮小的人类。”派克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温柔的光,她最喜欢猫猫了。“还有噬风兽。”
“那是什么?”他不解。
“噬风兽是一种非常复杂机械装置,有很多种造型。共同点是,它们以风为动力,全身布满白色的风帆,靠机械传动。一般会放到空旷平坦的沙滩上,海风强劲的时候噬风兽就像有生命似的自己会走动。”派克解释道,“她画的噬风兽与众不同,是黑色的。”
“诶,是什么颜色没关系吧?”
“那个造型让我联想到船票上的徽记,玛吉说她看到那个总觉得不太舒服呢。”派克微微皱起眉头,“黑色的噬风兽行走在红色的沙漠里,头顶有彗星划过。”
船票上的徽记造型简洁抽象,但很清楚是个女性特征明显的半人马。布鲁特女士的这幅画是在致敬船主呢,他想。
派克接着说:“那幅画表现的是白天,天空中一边是烈日炎炎,另一边是彗星划破长空。你们都知道,彗星在古时候被视为即将发生重大变故的征兆。她好像是在暗示什么似的。”
“王室嘛,重大变故无非是国王驾崩,太子上位。要是太子一不小心被干掉了,那么第二顺位继承人顶上去……”侠客眉飞色舞。
“咳咳,”法兰冲他摆摆大手,“假设第四王子是那只绯红眼睛的现任主人,派克,还有什么能帮助我们了解第四王子的线索?”
“法兰你是想……”派克的嘴角勾上去,她涂了一种有点暗色的口红,像一位微服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