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顾客不算多,因此除了背景音乐外并没有很多干扰视听的因素。他们发现每上一层楼,一种飘忽不定的气息就变得浓郁一点。他们在四楼随便挑了几件东西,付钱(!)的时候他问售货小姐,店里是不是有香水味?那种香水有卖的吗?得到的回答却不知是喜还是忧:香水还没有引进,店里没有卖哦。可香味是哪里来的?他问。售货小姐笑了:是楼上的咖啡厅,他们有时会点熏香。
这也可以?他们对视一眼,这就对了,咖啡厅就该排除咖啡之外的任何气味,当然少许甜点的香味是允许的……但点熏香这个动作本身就不合理。他使劲吸吸鼻子,再次想起谜面里的“闺阁”一词。“闺阁”——女性的私密空间,是这种类似灰烬和焚香的气味吗?带着这种疑惑,他和侠客走上通向顶层的楼梯。没走上几级,吸进鼻腔的香气又变得像抖动一束干花时腾起的灰尘。真是奇怪的熏香啊,难道那种叫闺阁的香水也是如此多变?
楼梯上方就是令他们朝思暮想的咖啡厅了。就这几步路的工夫还未见真容,熏香的气息已经浓郁得像看不见的夜雾,尘埃的闷气变淡,而裹在其中的干花仿佛开始恢复生命力。
“他们肯定只有在下午这个时候才点那个蜡烛。”走在前面的侠客回头看他一眼,指向前方镶深蓝玻璃的暗红色门。门并不宽,是单开的,门边的小几上有个小玻璃杯,香味的源头就是杯子里那颗小小的火苗。
他点头同意:“闺阁。”真是很高明的调香,此刻环绕他们的气味在告诉他们,花瓣正在逐渐充盈水分。
推门而入的瞬间他感到一阵眩晕,好像一脚踏进另外一重空间。红门隔断了蜡烛燃烧出的香气,他们只闻到湿润清凉的室内一片带坚果味的咖啡香,以及后厨烤制点心的麦粉和黄油香。店堂的营业面积不算大,座位排列稀疏并且都有半人多高的红纱屏风围挡两面,巧妙地隔断周围的视线,形成一个个半私密空间。店里的装饰物多是插在花瓶中的丝绒玫瑰、蜡质的水果、陶瓷和石膏小摆件乃至放在托盘里的人造珍珠项链和镶玻璃的大戒指之类,很贴合它的名称了。
和楼下卖天价服饰的区域相比,咖啡厅生意很不错。服务生带他们坐到角落的位置,他发现高背双人沙发椅又宽敞又软硬适中,抓过个靠垫往后一靠,喝一口送来的冰水就更舒服了。他们的座位一侧靠墙,抬头正好看到墙上的装饰画——整体色调是暗粉色的画面上,左右罗马立柱中间是一匹前蹄腾空的独角兽。哈哈,他和侠客相视一笑,拿起菜单。
说实话,顶楼的咖啡和点心并不像它们闻起来的那么美味,但带皇冠标志的茶具极其精美,哪怕欣赏这些艳丽的骨瓷也足够用来打发时间。他舔舔嘴角的甜点屑,站起来伸一个懒腰,三点到了。环视店堂,左右两侧都有一扇大窗户,半透明的钩花窗帘半开半掩。阳光从远离他的右边那扇窗照进来。
侠客坐在他对面,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一起走到他们左前方的那扇窗户。阳光照射的角度、塔楼的投影……他们一起向下看去。这扇窗对着的地方应该不属于他们过来时的奢侈品一条街,下面的建筑物更像一片住宅区,砖红色瓦片在阳光下显得热辣辣的,而树荫下的小巷里隐约可见招牌的一角。小巷并不是很直,有一段已经被塔楼的影子吞没了。
“三点到四点,被影子笼罩的区域里就有千耳会了吧。”侠客小声说。
“那‘闺阁指明方向’什么的,意思大概就是在那片区域里找到和门口那种蜡烛一样的气味。”
侠客冲他比了个yeah,同时他的电话又响起来。好嘛,这次是飞坦发来的合影。包厢里的灯打开了,大家笑得不要太开心。
“哟,信长也去了啊!”他感叹道。
“宝井,”侠客啪一声合上电话,“我是认真的说,你还是早点告白了吧。”他眉头紧锁,神情严肃。
这家伙又来了,可现在并不是时候啊。“你会不会为飞担心?你看他跟西索挨那么近,长一块儿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