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小汤一句“大功告成”,他们同时放开手。格列佛隧道即刻变小,几秒钟里再次成为可以捧在手里的玩具。眼前一片空旷,骨骼的森林消失了,在差不多是原来龙鼻子的地方多了一个遥控车大小的东西,被格列佛隧道从出口那里吐出来的。几分钟之前还大得像一间房子的龙骨已经缩小成可以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精巧模型,蹲下细看,那些深刻入骨的铭文符号都细小得像微雕一般。还没等他开口,小汤早已被来自其他人的赞美淹没了。是啊,孩子是需要鼓励的。
小汤就像被奖励了骨头的小狗,先把格列佛隧道塞回口袋里,再捧起龙骨,想了想又放下了。“等一下,我要记一记……”他往蓝胖子的口袋里掏了一会,这次摸出一本手账。他抽出别在封面上的原子笔,翻到某一页开始写,一面还自言自语:“日期……物品……柜子编号……好了。”
“小汤,你就不能花点心思记住嘛,干嘛非要写下来?”侠客不解。
“我师傅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把手账收回去的时候小汤显得更加有条不紊。
等他把龙骨放进口袋的时候,库洛洛听见侠客嘟哝“哪天忘了手账藏哪个柜子里了怎么办……”他暗自赞同侠客的观点,并且觉得法兰说的做笔记大概不是指这种操作。
“我师傅说,如果东西本身不好移动,那么把它抬起来再放进蓝胖子的口袋太不方便了。所以我就想到了这个格列佛隧道。我师傅又说东西是不会自己爬进去的,所以我就想到了我们可以用它把东西罩进去的办法。”小汤在往回走的路上兴奋不已。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具现化出来的格列佛隧道,底下是空的了吧。按照小汤的理论,哪怕是一艘潜水艇,现在也能轻松把它缩小,真是了不得啊。今天一切顺利,他们一行人就跟来时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案发现场。
一夜无话,第二天他们睡到自然醒,一面咬着热狗一面晃去修道院。还没到教授的队伍集合的时间,因此也没法分辨忙乱欢腾的人堆里那些看上去像在校生的家伙里有没有昨晚义愤填膺要追随教授的那群人。越接近修道院人越多,互相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打听:听说《七星圣典》不见了?听说院长失踪了?
他慢慢喝着纸杯里的咖啡,不断飘进耳朵的话语让这种一旦冷却就尝起来更酸涩的饮料都变得甘美芬芳。小贩在人堆里钻进钻出推销汽水和香烟,于是穿过廊桥以后,蜜酒河南岸的气氛就带上了过节般的欢乐。
他们避开人群的拥挤,从较远的地方分别对修道院和地下墓穴入口观察了一会儿。那里拴了不少配马鞍的高头大马,马鞍上标记了警察的字样。飞坦买来汽水分给大家,照例是无糖的那种。
“不要抱怨不好喝哦,”他接过汽水的时候,飞坦露出信长那种轻浮的笑容,“刚才那个卖汽水的说,很多人都觉得是院长卷走了《七星圣典》,院长是个通缉犯。”
“看来保险柜的事情还没有被踢爆。”
“哎不对啊,走私者公会的会长……香料古公会的会长,也当了旅团的替罪羊。我们好像也没少干坏事嘛。”飞坦若有所思。“这么说起来,两件事情都有一时兴起的成分在里面……”
他感到很难回答,毕竟抓这两只羊的时候自己都没在场,他只能叹了一口气:“我们的确是太随意了。”眼角却又不自觉地向一边瞥,西索正和侠客并排坐在长椅上聊得欢。这两个人合住一间客房,至今为止侠客都没有发觉他和米华尔大学的那个西索??曼森有什么关联。西索一手搁在长椅靠背上一手握着汽水罐,帽檐下露出的红发在阳光里带了点橙色,雪白的皮肤仿佛半透明的薄瓷。
“你在偷看哦。”飞坦的小手在他眼前晃一下。
“我在想找个机会邀请他入股。”他耸耸肩,“他的能力很好用。”可一旦作为对手,他的能力就会变成防不胜防的暗箭。
“他就是个宝藏,”飞坦的眼睛眯起来,细细的声音变得和荔枝味汽水那么甜丝丝的,但甜得比代糖真实得多。“我很好奇还能挖出什么宝贝来。”
这一点库洛洛也很好奇,一个能力和旅团相称的人,又能和我们的行动配合得天衣无缝的人,并且让飞体验到“不同的人生”。他和我们有多不一样呢?他也很想参与发掘这个宝藏。
流星街有一句俗话,叫做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当修道院前小广场上的人口密度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江湖形成了,江湖即是混乱。人群里先是有人不知为什么吵架,跟着就扭打起来。在大都是年轻人,并且男性占了一大半的情况下,小广场上很快就形成了几处人肉构成的漩涡。有人想挤出去就有人想挤近了看热闹,那么碰撞摩擦就会产生,有人摔倒,有人被绊倒,还有人开始动手。他们本来就在外围,这种时候小伙伴们都不需要知会,自然而然地就向外走。西索和侠客很快来到他身边,他看到西索和飞对视一眼笑得阳光灿烂,并且嘴唇无声地翕动,说的是“罪过罪过”。
无论西索是不是真的曼森,他身上的犯罪基因太优秀了,A级通缉犯的旅团不招募他才是罪过。
今天余下的时间,他们过得又悠闲又惬意,如果不把旧镇的厨师手艺都不怎么样计算在内,这真是不错的一天。他们喝下午茶的时候,《七星圣典》失踪和修道院院长失联的新闻同时出现在咖啡店的电视机屏幕上和侠客的PDA屏幕上。同桌的其他人说笑着把PDA传来传去看,他一手托腮,在透进玻璃窗的温暖阳光里昏昏欲睡。这下旅团终于真正做了一件符合通缉犯身份的案子了,他在即将入睡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