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小丑脸的男人无声地向他叹了一口气,于是他就把行动电话关了。揍敌客家的专用电话在开机和解锁时需要双重认证,他决定赌一把旅团的品格,在比赛的时候把它交给信长保管,打赢下台后直接就出发。想想又不放心,低头正好看到一根头发粘在衣服上,就捡起来夹进电话里。该弄头发了,却在拿起发胶瓶子的同时想起来,发胶在拍片的时候就用完了。这可不是好兆头啊,镜子里的小丑脸抽搐一下。
“西索,你头发怎么啦?”不止信长,就连玛吉小姐姐看到他以后也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实话实说:“发胶用完了,为了保持招牌造型。”无需照镜子,他知道通过口香糖的粘性拉起来的头发不会乖乖地立在那里,它们会像海藻一样在空中摆动。“玛吉,这个发型不好看吗?”他不理会玛吉的白眼,开始把包括电话在内的一些物品装进随身的背包里。
“信长,等一下帮我拿包好不好?我比赛的时候你们就在后台好了,带朋友进去还是可以的。”
信长点点头:“难得你能信任我们。”
他冷笑一声:“主要是我不想背着它去打架。”
有没有把包包背在身上,他都不想跟卡斯特罗打架。他在后台见到卡斯特罗先生本尊的时候酒意正浓,这个过程一般只会持续几分钟,可每次都让他感到头昏脑涨瞌睡连天。
号称拳法家的卡斯特罗今天一身白衣白裤,用黑色饰边和盘扣做为点缀,要不是脸还比较帅,怎么看都是公园里的打拳老师傅。拳法家就要有拳法家的派头,因为卡斯特罗就像布鲁斯李的电影里那些角色一样远远向他抱拳。他正在想该不该也表示些什么,毕竟旅团的人正跟教练和助教似地跟在左右呢,未曾想瞌睡就来了。于是行礼未毕的拳法家看到自己的对手跟犯了药瘾一般在五米开外向他打哈欠……好吧,这下成功冒犯到拳法家了,他也不用再放什么狠话了。
接下去就是穿过欢声雷动的观众席走上擂台,打架啦!观看卡斯特罗的历次比赛,这家伙的特点很容易总结,他伤人的手法无非是用鸡爪子一样的双手又抓又挠又撕的,却还给起了个完全不相关的名字叫“虎咬拳”。强化系的他依仗的就是速度了,拳法上的变化并称不上灵活——当然这是在西索的眼里。可无论是速度还是下场撕,谁又及得上西索呢?
裁判宣布比赛开始三分钟后,卡斯特罗仰面朝天瘫软在台上,瞪着无神的蓝眼睛,任凭裁判的鼓励方式从“能站起来吗”变成“十九八七”都无法再动一动。西索走过去,弯下腰拍拍他的脸颊:
“对不住啦,今天的时机不对……看你还有些潜质,给你机会回去再练过。”
那个时候,想必矢车菊一样碧蓝的眼睛看到的是一个浑身酒气、红发被恶魔的利爪扯上天际的怪诞小丑吧。西索自己也受伤了。说到底拳法家的称号也不是白白得来的,他左臂的二头肌被抓出一道浅浅的口子。此时虽说已经用气止住了出血,但疼痛却像滴入清水中的血液一样从一个小小球体开始丝丝散开,一点点散到身体的每个角落,像细细的银针刺向大脑。我现在最需要的大概是额叶切除手术,当看到演出服被一串血迹污染时他自嘲地想,今天有旅团在,我最不想他们看到的就是我是个杀人狂。
所以说拳法家的运气还是很好的。
他扔下几乎要粘在地面上的拳法家和朗声宣布西索??莫罗获胜的裁判先生,在震天响的欢呼声中头也不回地坚决地走向后台。
“我首先需要缝合伤口,我要去医务室。”他同样坚决地告诉迎上来的二位。
“我可以帮你处理,”玛吉立刻制止他,“我们按照约定的直接去机场吧。”
他暗自抽一口冷气,这个女孩子好狠心,唉,不是普通女孩子……
“那是玛吉的能力,你放心交给她就好。”信长晃晃手里的车钥匙。
“走。”他认为无需掩饰自己的不快,挥挥右手赶走一旁关心地看着他的工作人员。其实可以立刻见识一下旅团成员的本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安慰自己。可是,痛啊!伤口的感觉随着脚步的颠簸慢慢发生了变化。没有人敢跟他们三人同乘一部电梯去地下车库,因此电梯里安静得只剩下机械运转的嗡嗡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头发已经自动落下来了,嗯,我的气已经学会听从本能,集中到受伤的位置减轻痛感了吧?可为什么电梯匀速下降的时候伤口的痛感也要加剧,就像有火在烤?我不能让他们看到我的这个弱点,他下定决心。
去机场的路上由信长开车,玛吉在后座为他处理伤口。只见她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针插套在手腕上,看了看他手臂后抽出一根最细小的绣花针。她发动能力了,他想,因为狭窄的空间里,空气的流动仿佛变得有规律起来,那可不同于出风口的轻飘飘的冷风。
“看到医生,患者首先得到的总是精神安慰。”他盯着她的动作。
“经过玛吉缝合的伤口,痛感会降低至少百分之七八十,而且愈合非常快。像你那种大概只需要三天时间吧。”信长从后视镜瞟他一眼,“到时候再用点祛疤膏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