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儿念安，见字如晤。汝安否？母亲常悲将汝带临这世间，令汝受苦。吾令汝独身一人，不能常伴左右，汝怪吾，恨吾，吾皆受得。但那非吾本愿，他以汝性命要挟，吾身不由己，也常常恨吾乃这世上最无用之母亲。吾儿，母亲自疼汝，爱汝，无比盼望汝平安长大。吾见汝读书用功，启灵真君也时常夸汝聪慧非凡天赋异禀，吾心甚慰。汝父在天之灵，自也欣慰。吾儿，母亲从不论汝或非凡，或平庸，皆为虚幻。母亲曾惟愿吾儿平安顺遂，如今亦然。奈何吾受制于人，今其令吾赴死，吾不得不死。吾儿，母亲若尚留得神识在天地之间，定会护汝平安周全。”

洛念安懵然抬手，颤抖着指尖缓缓抚过最后四字，她从未感受过母亲的温度，但此刻，母亲的温暖却透过这些字真真切切传入她的指尖。

她回神，才发觉，原来是几滴温热的泪水。泪珠越来越多，一颗一颗砸在手背上、书页上。她控制不住眼泪，只能将书册推远，生怕浸染了墨迹。她紧咬着牙，却抑制不住呜咽声。

悲伤的细流汇聚成河，冲刷着她，将她淹没。痛苦的魔爪掐住她的脖颈，令她窒息。

洛念安实在无法隐忍，抱着书册，倒在案台上放声大哭。

悲怆的声音响彻整座大殿。

易桉猛地睁眼，快步移至殿门侧，却又停下。他伸手扒上殿门，指节因用力而泛得更白。他倚在门侧，低垂着眸，始终不敢朝殿里看一眼。伴随着哭声，另一只手紧握成拳。

哭声响了一阵，戛然而止。

过了一会儿，易桉才缓缓挪动步子，探出半个身子往里看去。

彼时，洛念安已经收拾好自己，往殿门处走来了。

“姐姐......”

“小桉......”

两人皆是一怔。洛念安似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便率先将手中的卷轴递出去，道：“你先看看这个。”

易桉接过卷轴，展开垂眸看去，他看得很快，过程中眉头轻蹙，合上卷轴后过了一会儿才舒展开来。他看着洛念安。

洛念安也正看着他，须臾，她道：“走吧，人界还有事情要处理。”

她掩饰得很好，神色平平，并无悲伤。却一路上都默然无语，步履迟缓，腰背也没有以往那般挺直。

易桉跟在她身边，几次伸手，却似乎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便又缩了回来。

洛念安忽然停下，转过身来，唤道：“小桉。”

“在。”易桉应得很快。

洛念安垂着眸，并未看他，面上还是那般神色平平，出声道：“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易桉似乎怔住了。

洛念安也不急，安静地站在原地等他。

“我会。”好在易桉也没有让她等太久，许是觉得只说一次不能够让人信服，易桉又重复道：“我会的。”

闻言，洛念安才抬起眸看向他，却也没有多余的话，只是扯了扯嘴角，复又转身，好似在催眠自己一般：“走吧，人界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