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献午在遇到自己之前不可能没有对别人说过一句话,遇到自己之后……江越人忽然就相通了,“你记不记得你在高铁上的鬼喊?”
陈献午:“???”
“就是谢别抓走我,然后你勒着嗓子喊——等等我!想起来了吗?”江越人提醒她,“当时高铁上的人全都没反应,所以你不是完全不能在人前说话。”
明明才过不久,却好像成了遥远的记忆,陈献午终于回忆起那天,她讶然:“你记性真好。”
“……”江越人无语,这是重点吗?“我猜,能不能被人听见是根据你的思想所改变的,你认为可以,那么活人就能听见,反之则不能。”
“你好聪明啊!你学的什么专业?”
江越人重重地叹了口气,感觉只有她在认真地思考,“环境设计,毕业做了商务专员,不要问,问就是为了生活。”
陈献午原本确实想问,听江越人这么说,她只好转而自报家门:“我是修电脑的。”
“头发保住了。”江越人瞄了一眼她的高马尾。
两人一个不再睡觉,一个不再饥饿,一直闲聊直到天亮,而周健康则是没有存在感地窝在角落里听着,有些听不懂,但他喜欢听。
天光乍现,没有窗帘遮挡,屋内每隔一两分钟亮度都在发生变化,没一会儿就亮堂一片。铝制的窗子蒙上尘雾,窗台上全是掉落的墙皮。
陈献午一看就想起自己的家,白色墙面掉着掉着,原本的水泥完全浮现,就像从没粉刷过一样,她已经很久没回去过了。
她将回忆甩走,“天亮了,该出门打猎了。”
“去哪里?”江越人目光与她对上,二人同时说道:“城隍庙。”
“与其大海捞针一样瞎找,不如碰碰运气。”陈献午直接从窗户飞出去。
这次没等江越人提醒,周健康就老实跟上,先她一步从二楼摔出去,没有人教他,他也就傻愣愣地冲,得亏江越人手速快,一把拎住他的衣领。
太阳跃出水平面时,她们刚好到了城隍庙门口,江越人迅速撑起花圈,遮在自己头顶,顺手把周健康拉进来。
城隍庙墙边有一鬼鬼祟祟的身影缩在那儿,不知道在做什么,那身影警觉得很,一听见动静立马爬起来窜到树后。
虽然速度很快,但还是被江越人看见了,那是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中年妇女,头发灰白,白的偏多,从她的行为看,方才好像是在跪拜。
只是城隍庙近在眼前,她在外面跪拜什么?就差把可疑两个字刻在身上了。
江越人当即拎着周健康追过去,她一动,陈献午也赶紧跟上,她们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可是追到树后一看,空荡荡一片,压根没有人。
更可疑了,这妇人不是人,却还要拜城隍,不是心虚的话,想不出其他原由了。
晨光中的城隍庙恢复了肃穆,红色墙壁在阳光照耀下,有种安抚心神的魔力,四声杜鹃和珠颈斑鸠交替鸣叫,城市里几乎听不到这种声音了,听得人很想就地安详地躺下。
但对于鬼魂来说就不是安抚,而是压制了。
江越人她们此刻是连进入都不行,昨夜里除了大殿不能进,其他地方都正常,今天却十分难受,从头到脚都眩晕不已,不会跳动的心脏隐隐作痛。
“别勉强了,你就待在外面吧。”
陈献午只得自己一人进入,她一踏进去,里面静悄悄的,当即就召出‘狗洞’,嘴里嘀咕:“也不知道白天他们上不上班。”
她刚从‘狗洞’钻出来,就看到一个长辫子男打着哈气关上门,于是赶紧上前。
“请问?”陈献午急吼吼冲到他身边,刚说完两个字,那人却像受到极大的惊吓,一退三米远,直叫陈献午看得目瞪口呆。
“又是你。”长辫子躲避她的目光,撂下一句话又原地消失了,“我下班了,六个时辰之后再来。”
阴间公务员都好同质化,溜得太快,抓都抓不住,努力到仿佛每个人都接收上级要求,致力于加深刻板印象。
陈献午更关心是另一件事,她只听见了六个时辰,忍不住吐槽:“阴间公务员竟然这么辛苦,两班倒,不把鬼当人啊。”
若是方才的长辫子没有急着下班,听到这话,定要与她大吐苦水一番。
每天两班倒,全年无休,重复做一样的事情,都快做吐了。只有一样好处,他们在岗位坚守几百年之后可以选择自己转生后的人生,也就是定制化人生,体验完这一生回来还可以继续当公务员,也算是另一种停薪留职。
对有些鬼差来说,定制化人生就是理想与追求,一想到便能坚持,但对于不想投胎的阴差来说,与画大饼无异,他们宁愿机械性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