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人听到她的声音从上面传来,瞬间想明白了,也试着飘起来,很新奇的感觉,仿佛化做一个氢气球往上缓慢飘起,但又有不同,她能随意控制方向和高度。
虽然飘起来了,可她觉得自己还是有重量的,并不只是一缕魂。
新鲜的尝试让她不自觉弯起嘴角,只可惜天太黑,陈献午没有看见,不然定要大呼小叫,夸大其词。
江越人想象陈献午的神态举止,不禁笑意更深。
“走吧。”江越人说道。
“你应该说——飘吧。” 陈献午纠正之后接着激动举起手,摆成超人姿势,不过她是直立的状态,说不出的奇怪,“快飘快飘!胜利就在前方。”
江越人却是横向的姿势,小时候看的电视剧,里面演员就是这样飞的。还是得感谢天黑,让她没看见陈献午的姿势,不然肯定要被她带偏。
“对了,你拉着我的衣角,防止我们速度不一样。”陈献午把衣角递给江越人。
江越人拉住后,二人便接着出发了。
陈献午死后至今,还没这么畅快的飞过,不由越来越兴奋,越飘越快,一不小心飞过头到了山顶。
此时天将明未明,微弱的天光让她们恢复了一点视野,二人站在山顶大眼瞪小眼,陈献午又心虚了,挪开视线更显得理不直气不壮,她只好盯着江越人的死亡视线继续对视,甚至瞪大了眼。
最后是江越人先挪开目光,极轻地叹了口气,还能说什么呢,面前这个‘瞪着眼的傻缺不靠谱’的预感出现那么多次了,她没放心上,现在只能认命。
江越人与陈献午打交道学到的第一课:越是不懂的人越喜欢不懂装懂,不要和傻子计较。
她往山崖处走了几步,放眼远眺,朦胧的黑色笼罩着整个世界,近处还是大片暗沉的墨绿,目之可及的远方却仍然深陷黑洞,正在努力挣脱。
陈献午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走到江越人旁边,看她目视前方一动不动,就也学着她的样子凝望,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也可能在冥想。
什么也看不清,陈献午看了一会儿便闭上眼睛。
早晨的天色一会儿一个样,没多久,被涌动云雾拥抱的山峦便挣脱黑暗跳出来,起起伏伏延至天边,好像山水画活了似的。
东方的光亮更盛,橘红色太阳冉冉升起,照亮云海上的山尖尖,黑暗被驱散得一干二净,世界好像重启了一般。
江越人深陷眼前的震撼难以自拔,难怪“有眼不识泰山”要拿泰山作喻,这巍峨壮观的泰山之形只有亲眼见了才会具象化。
“咚。”
突如其来的声响将她拉回现实,只见陈献午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双目紧闭,江越人赶紧俯身察看,这么大的动静,还好不是肉体凡胎,不然高低得个脑震荡。
江越人慌乱地轻拍她的脸,没反应。
怎么办?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情况,给鬼做心肺复苏不知道有没有用。
她有些急,这么短的时间,已经习惯了陈献午在旁边叽叽喳喳,难以想象一个人去投胎会有多孤单。
第一次一个人出门,死亡带给她的触动并没有很大,但是和陈献午相处的时间却经历了更多第一次,比之前短暂无聊的人生经历加起来还鲜活的第一次。
江越人跪在陈献午身旁,双手上下相贴,掌根重叠,十指紧扣,正要将掌根按在陈献午的胸口,一阵轻细的呼噜声传来。
江越人怔在原地,紧接着跪坐在地上哭笑不得。
她转过身面对山海,环抱住曲在胸前的双腿,静静看着太阳缓缓爬上来,云海轻柔地舒卷,难得有这种机会欣赏美景。
等一等吧,等她醒过来,人生需要等待。
毫无疑问,陈献午又做梦了,这一次直接跳过了出车祸的纪录片,英姿飒爽的背影在视野里浮现,陈献午比上次离得更近了,清晰度也变成了标清。
她再一次朝那个背影走过去,没有任何阻碍走到了面前,她有些期待,终于可以看见长相了。
那名女子看着手中的盒子似有所感,抬起了头。
没有脸!
更准确地说,这张脸像是透过水雾弥漫的镜子出现在了现实,只能知道五官在哪,但具体的样子隐隐绰绰,很不真切。
陈献午惊得连退几步。
虽然大家都说梦里没有脸,但那只有醒了后才会意识到,跟这个感觉完全不一样,这个有故意的成分在,要说恶意吧,确实没有感受到,可是就平白让人不爽,陈献午很想擦掉雾气,看看她的真面目。
英武女子不像看见了陈献午的样子,她重复起之前的动作,把手里的盒子埋在树下,接着狠踹几脚,头也不回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