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都是齐全的,交警队第二天就把这伙人给逮住了。
三个人,都是二十多不到三十的年轻人,没固定工作,骑的倒都是五羊牌的摩托,价格并不低。
几个人惹了事儿,心里也发怵,都窝在自个儿家。交警一上门,就都交代了。
但人给抓到交警大队了,扣了摩托车和驾驶证,交了罚款,在交警这边便算是了了。
而于昕的伤看着吓人,搁医学上顶天了就算轻微伤,只能走民事调解。
何湫第二天陪于昕爸妈去派出所的时候,对面连人带家属来了十多个人。
调解的时候,那几个做妈做嬢嬢的气焰可嚣张。还在派出所里头呢,就嚷嚷着吵开了。
于昕的爸妈都是大学老师,哪里见过这阵仗。于昕妈妈又气得头发晕,被于昕爸爸架到旁边椅子上坐下。
那几个人还在吵吵,说些“没钱”类的无赖话语。
何湫听得心烦,转过身从包里拿出一瓶花露水,喷了点在手指上。再转过身,手指抹过眼角,她便哭号开了。
何湫嗓门大,声音又高亮,一下子竟把她面前那一群人唬得一默。
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女人想上前拉扯她,一个没拉住,何湫便跪了下去,双膝和地面撞出清脆的声响。
一屋子的人都被这声响骇住,愣了好一会儿,才连拉带拽地去拉何湫。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你有事儿说事儿,干嘛呀这是…”
“你先起来,姑娘,你先起来!”
几个片警也闻声过来,一屋子人便在这凄嚎中忙活开来,给她顺气安慰,倒水开窗种种。实在找不到事的,也绕着脚下那方砖走两圈,不至于因为无事可做而显得尴尬。
何湫接过于昕爸爸递过来的热水,只握在手里,也没有喝,还偷偷给人递了个“放心”的眼神。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劝,何湫却仍是嚎着。
哭号声越来越大,并着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在这逼仄的派出所的屋子里头回荡着,叫得人头皮发麻。
其中一个女片警开口劝,“妹妹,你先平复一下你的心情。你要有什么困难,我们能帮上忙的,你尽管提?”
何湫的喘气声终于缓了些,她抿了一口水,望过来,两只眼窝里各聚着一汪水,一副可怜委屈的模样。
何湫捻掉鼻涕,一开口仍是不停地掉眼泪,“我能有什么困难?说再多感情深关系好的话都没什么意义。说到底,我也就是一个外人…”
“我,我就是心疼…恶意的交通逃逸,现在人还躺在医院里呢。警察说咱们的伤情够不上刑事诉讼的,行,那就按规定走民事调解吧。结果你看…”
何湫往乌泱泱的那一片一指,手指尖绷得紧紧的,“来这么多人,上来就说他们没钱,叫我们不要狮子大开口…”
“我们是按照法律法规来这里进行调解的,明明我们是受害者,怎么搞得像我们是在讹人呢?”
何湫用力抽了抽鼻子,“要是用钱能让人少受些苦,再多咱们也认了。”
“可是人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他们就这么说话了…”何湫又去拉那位女民警的衣服袖子,一副苦楚凄切的样儿,“怎么能这样啊?”
这天是工作日的上午,派出所人并不少。
何湫的声音在低嚷的一片中显得格外亢亮,围着的人越来越多。
何湫更起劲儿了,声泪俱下,字字句句都在诉说于昕的委屈,半字不提自身。
何湫就没跟丁堰提这事儿,她觉得没必要。甚至得知这事儿的时候她也是打车去的医院,没让丁堰开车送她。
当然,她知道若是跟丁堰说,丁堰必然是会出手帮忙的。也就是因为了解丁堰的个性,她才不想给丁堰找麻烦。
丁堰得知这件事,纯属偶然。
不过那都是周六的事儿了。
毕华朝要陪她爸去外省谈生意,约了丁堰和几个玩得好的哥们儿聚餐。
“基本上都是之前找毕华朝要钱的那一拨,后来毕华朝和她爸创业的时候,大家多多少少都出了些力,后来就熟上了…”丁堰提前了两天给何湫打招呼。
何湫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敲稿子,闻言扶了扶框架眼镜,抬起头,“去呗。”
丁堰狐疑,“这么爽快?别不是心里头正骂我呢?”
何湫一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呢…”说完又低下头去敲键盘了。
下午刚下过雨,外头没什么人走动,便显得键盘的敲击声清脆。
丁堰心里头有点不得劲,靠在厨房的门上去看何湫。
何湫是下了班直接过来的,黑色的大衣直接搭在单人沙发的靠背上,里头是修身的灰色高领毛衣,便显得要比平时成熟些。
客厅的灯是暖色调的,照得何湫一张脸格外素净。
她写稿子的时候表情变化不大,但极其鲜活。
写得顺畅的时候,她眉眼里都是得意,但若是卡了壳,便急得挤眉弄眼的。
但不论得意失意,何湫都尤其爱咬她那个下嘴唇。
丁堰也没出言打扰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